「不痛。」汪佳琦快速站起,對于他過于熟稔的語氣與行為感到困擾,好像他跟她的關系已經可以不分彼此了。「『豬』董,我沒事,只是在……撿筆。」
「原來如此。走吧,妳腳痛,我來帶妳去吃飯。」
他的評價都已經扣成零分了,她怎還會跟他去吃飯?她故作為難地說︰「不行啦,我們正在開會,還沒有討論完。」
「這樣啊?」朱雨桐轉向其它員工。「辛苦了。」
哪知這些員工竟老實地說︰「也還好啦,董事長,我們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
「是嗎?」
「是啊,所以您趕快帶汪小姐去用餐吧。」
那ㄟ按ㄋㄟ?汪佳琦在被架走之前,還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
朱雨桐載她到一家仿古式裝潢的台菜餐廳里用餐。
「想吃什麼?」朱雨桐翻開菜單,為她介紹。「這家店的料理還不錯。」
「我想回家。」
朱雨桐哈哈一笑。「沒這道菜,妳可以說些實質的建議。」
「我不餓。」
「嗯,建議的方案要能搭上具體的行動。」他耐心地解釋。
動你個頭!汪佳琦氣呼呼的拿起菜單。「清蒸龍蝦、生菜蝦松、金銀蝦球、燒酒竹筒蝦、甘蔗蝦卷、咸燴蝦全來一客。」
「哇,妳這麼喜歡吃蝦?」
怎樣?她挑釁地看著他。
朱雨桐無所謂地一笑,任她使小性子,望著她充滿生氣的表情,心情特好。
這女人好樣的,先譏他能力不足、虛偽,跳舞故意踩他的腳,還拿別人不要的巧克力送他充數,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曾用正眼看他……明明她對他做了那麼多大不敬的事,但她所有的神情、笑語、舉止都深深地吸引著他!
尤其是今早在醫務室,他盯著護理人員替她包扎。瞧著那均勻無瑕的細女敕肌膚,他必須不斷地猛咽口水,才不至于被自己的欲念所駕馭而失態。
他不得不承認,活了三十個年頭,第一次動心了。「妳腳還痛不痛?」他柔和了神情,關心地問。
「不痛、不痛。」天啊,他真是熱心過了頭,讓她不自在地想起早上的尷尬。
朱雨桐見她臉上表情有些怪異,那均勻的腿、白色的小褲褲,突然鮮明地出現在他腦子里。
汪佳琦偷瞄他一眼,發現他眼中異樣的神采。「你看到了?」
「什麼?」像是青少年偷看書刊被逮,朱雨桐的臉狼狽地微微泛紅。
「你臉紅了?」她危險地瞇起眼,銳利地打量他。「你真的看到了?」
「妳有毛病啊,說什麼沒頭沒腦的鬼話?」朱雨桐決定跟她裝迷糊,那難得珍貴的影像,他決定暗自收藏。
「那你到底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麼?」
「看到……」拜托,「內褲」二字教她怎麼說得出口?「呃……看到一件穿在女人身上,尺寸不是很大的衣服?」
朱雨桐哈哈大笑,玩興忽起。「小外套?」
「不是,它不是穿在外頭的,是貼身的,當第二層皮膚用的。」
「衛生衣?」他逗她。
「小內……」汪佳琦不耐煩地正想干脆指出答案,侍者正好上菜。
朱雨桐聞著陣陣酒香,乘機移轉話題。「妳叫的燒酒竹筒蝦,可是全用米酒煮的,妳敢吃?」
「為什麼不敢?」菜是地點的,汪佳琦只好逞強地說︰「我最愛吃這道菜了!」
瞧著她「奮勇」地褪去蝦殼,義無反顧地吃將起來的模樣,朱雨桐不由得笑了。他沒發現自己的神情已放入過多的寵溺,只在心里盤算著--或許三十年後的某一天,那幕她在意的影像,他會當作小秘密似的在她耳邊偷偷告訴她。
他很好奇,那時的她是會瞋怒?還是羞赧?
一個鐘頭後,汪佳琦脹紅了雙頰,微醺地坐在朱雨桐車里。
「我不能這樣回去上班,我下午要請假。」
「妳只吃燒酒蝦,又沒喝湯,臉也會紅成這樣?」朱雨桐取笑著。
汪佳琦不理他,專心地翻遍所有口袋。
「妳在干麼?醉了?」
「借我一百塊,我要回家了。」發現身上沒半毛錢,她朝他伸出手。
「耍寶啊妳,皮包不是放在後座?」
「對喔。好了,你旁邊停車,我要回家了。」
「妳這模樣出現在公共場所,想嚇人啊?我送妳回去吧。」
汪佳琦照照鏡子,看見自己的關公臉,啐道︰「你真毒。」
「毒什麼?像紅龜有什麼不好?往哪里走?」
汪佳琦指了指方向。「紅龜是什麼?」
「妳沒吃過?拜拜時用的,做成像一只烏龜的模樣,里面有紅豆餡。」
原來是那古老又過時的食物。「你能不能用好听一點的比喻?」她不快地建議。
「那東西很好吃啊!紅紅軟軟,口感Q而有彈性,我覺得跟妳的臉很像。」害他一直幻想著要咬一口。
汪佳琦敷衍地僵笑兩聲,這只「豬」,自己當台客就算了,干麼也把她拖下水?他不會用隻果來舉例嗎?那感覺至少比較可愛吧?嘖,什麼嘛,扣分扣分!
朱雨桐听她的指揮,最後彎進中商電的專屬道路,實時煞車,銳利地打量她。「汪佳琦,妳真醉了?」
「哪有?」她只是精神比較放松而已。
「那妳知不知道前面就是中商電了?」
「知道哇!」
「妳不是要回家?」
「我是啊!」
「妳家在哪里?中商電?」
「不是啦,我只記得從公司回家的路,當然要先回公司了。」
朱雨桐差點沒昏掉,他將車子回轉。「好,假裝妳已經出公司了,現在呢?」
汪佳琦又開始指揮,過了二十分鐘,車子面對著堤防,沒路了。
「汪大小姐,莫非妳家住在水晶宮?」朱雨桐似笑非笑地糗她。
「我只會跟著捷運走嘛……」她指指車頂上的捷運系統。「誰知道它不乖,沒有跟著道路走。」
「妳家地址報出來。」朱雨桐又好氣又好笑。
「很長,我記不起來。」
「身分證呢?」
「沒帶。」
「汪佳琦,妳真是天兵。」
「那……你借我一百塊,我去搭捷運。」
「妳皮包就抓在手上,借什麼借?」
「對喔,那我下車了。」
「不行!」他拉住她的馬尾。
汪佳琦哀叫一聲。「干麼啦?你這老粗。」
「對不起、對不起,我怕妳跑得快,所以就先拉住能抓得到的東西。」
「什麼跑得快,當我是三輪車啊!拉我干麼?」
「我送妳回去。」
「你又不認得路。」
「沒關系,妳在捷運哪站下?我車先開到那里,到時妳總認得路了吧?」
「喔。」汪佳琦只好又坐回車上。
偷瞧他一眼,見他一雙大手沈穩地握住方向盤,膚色雖不像一般猛男似的有著健康的棕色,但干干淨淨的,看起來還滿舒服的。
再偷看他一眼,那身筆挺的西裝是她最常見到的穿著,還有,他身材雖然高大,但並非使人害怕的肌肉男,而是一種定期運動後的結實。
又瞄了他一眼,他的五官略顯粗獷,陽剛的男人氣息很能吸引無數女性的目光,听說他從不在意,這倒是可以從那隱含精明的睿智眼神中,明白他的重心其實全放在事業上。
他的行為常讓人感覺狂放不羈,他雖熟知一切該有的男士風度,卻常常在重要關頭忘了使用。
這樣的一個男人,並不符合她理想男人的標準,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卻會坐在他的車里,不但跟他一起吃飯,還讓他送她回家,跟著他瞎混?
「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台北?」
「你在跟我說話?」
「難道車里還有第三個人?」朱雨桐見她一副傻樣,真想將她抓過來亂吻一通,按捺下沖動,他耐心地又問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