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得來嗎?」
「放心,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從架上拿下一堆資料。「這是我的筆記還有相關的講義,我先教妳一些基本的概念。來,看見這個符號沒有?它代表電阻,一種被動組件--」
「什麼是被動組件?」
「被動組件啊?」舞清影搔搔頭。「它是一種要靠主動組件推才可以動的組件,CPU就是主動組件,就好比我們的心髒,而被動組件就是屬于比較次要的器官。我不大會解釋,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大概明白。」
「好,繼續。這個呢,是電容的符號,電容也是被動組件。這個符號就是主動組件IC的符號了,IC有分很多種不同的包裝,這跟它的腳位多寡有關系……」
夏易蓉專心地听,用上全部的注意力。為了未來的日子,她強迫自己必須盡快進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工作領域。
第八章
三個月後
思念是如此傷人,惹得人心煩意亂。
「易蓉。」舞清影讓易萍、易安做習題,一抬頭就見夏易蓉在計算機前怔怔地坐著。「又在發呆了?」
夏易蓉回神。「沒有。」她動了動光學鼠標。「妳要的組件,電氣特性我已經建置好了,要不要檢查一下?」
「不用了。」她起身走向夏易蓉。「我知道妳心細,檢查了幾次也沒發現錯誤,這部分妳可以獨當一面了,明天我開始教妳怎麼Layout。」
「嗯。」
「易蓉,妳是不是都沒吃東西?瘦好多。」
夏易蓉抬頭笑笑,那雙明眸顯得更大,卻無神。「哪有?我每餐都吃很多,快把妳吃垮了。」
舞清影沉默地望著她。「想不想知道關耿一的消息?」
夏易蓉身軀一震,掙扎了一會兒後,臉上出現可憐兮兮的表情。「……不要,他跟我沒有關系了。」
「沒有關系?那妳為誰消瘦?」
閃避著舞清影評估的目光,夏易蓉不自在地模模臉。「我沒瘦多少啦,是妳多心了。」
「關耿一也瘦好多。」
夏易蓉猛然抬頭。
「听韓說,他現在變得不近人情,成了工作狂。據『標竿』的員工說,自從上次記者采訪過後,那棟大樓現在已經變成煉獄了。」
煉獄?沉重的感覺壓得夏易蓉喘不過氣來,她想他,也想再見他。他為什麼不好好地照顧自己呢?他的人生不像她,他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完美啊!
「我回去了。」舞清影拿起包包往外走。「明天我再過來。」
她一走,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自從來到這里後,三姊弟都變得極為沉默,若舞清影沒過來,有時一整日也沒听見幾句交談聲。
夏易蓉知道她應該拿出長姊的樣子,也的確盡了力,可自那一夜之後,易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安靜了下來。以往她跟易安的感情極好,可現在卻完全不理會他,而易安也似乎還沒從那夜的惡變回復,只是靜靜地守在易萍身旁。
她自己呢?對關耿一日復一日的思念,已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為了能再看他一眼,她甚至已開始讀八卦雜志--即使是緋聞,即使他擁著的是別的女人,只要能再看他一眼,她什麼都不在乎,她願意付出一切。
可關耿一像是決定跟她作對似的,以往三不五時地就會出現的報上新聞,忽然間全斷了線。公司的產品發表,發言人換成了業務部的張副總,而他也不再與名媛淑女交際應酬,所以制造不了花邊新聞。
她願意付出一切、付出一切……對了!就偷偷地去看他一眼吧!她雙眸突亮。
不行!夏易蓉,萬一妳被逮了的話,那對弟妹的責任該怎麼辦呢?
這一顧忌,雙眸瞬間又失去了光彩。
「大姊,」夏易萍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妳去向關大哥認錯吧。」
「易萍?」夏易蓉閃避妹妹眸中了然的眼神。「妳說什麼,我不懂。」
「別再折磨自己了。如果妳是為了我們,那我跟易安干脆去警察局投案好了。」
「妳在胡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妳--」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妳為了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而且我們再躲也不可能躲一輩子,倒不如出面把事情說開,讓警察來保護我們。」
「可易安他……」
「易安是為了保護我,應該算是正當防衛,而且我們都還沒有成年,縱使他傷了人,也不會有什麼大罪才是。」
「易萍,報上對我們所做的報導都是負面的,妳有沒有想過警方可能不會相信我們的說詞?」
「如果真是這樣,到時我們再逃就好了。」
「到時還逃得了嗎?」
「逃不了,那就是我的命。」
夏易萍早熟的臉龐充滿了無可奈何的妥協,站在一旁的夏易安則望了望她,抿著嘴,依舊無語。
于是,在夏易萍堅持不想再躲躲藏藏,而夏易蓉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的情況下,她那身為秘書的職業特性又顯露出來了。
她將出面投案的好處與壞處列表,一一填下可能發生的各種結果,然後進行評估。
這些年來,這是她第一次沒有自己獨自扛起責任,而是與弟妹共同商量,也因此,她驀然發現,他們的思慮竟比她所以為的還要成熟許多。
結果出來了!勇敢地面對害怕,果然比畏縮地苟延殘喘來得好。
「現在呢?」夏易萍望著姊姊。「我們先去找關大哥解釋清楚,然後再去警察局吧?」
夏易蓉忽然畏怯了,她閃躲著弟妹的眼神。「明天再去好了,今天時間太晚了。」
兩姊弟聞言,也不堅持。
「大姊,」夏易萍瞧了夏易安一眼,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說道︰「謝謝妳這些年來對我們的照顧。」
夏易蓉摟抱著兩人,溫柔地笑笑。「說什麼傻話?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弟妹。」
「大姊,我想問妳,易安真的不是爸媽親生的嗎?」
「嗯,這種事也沒有瞞著的必要,只是因為沒有人問,所以也就沒特別提起。」
「易安說,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還說……」夏易萍欲言又止。
夏易蓉不解地望著弟妹兩人。
「易安說,他也知道為什麼爸會這樣對我--」
「妳不必理會那個人的行為,人不是畜牲,可他自己要當畜牲,那跟妳沒關系。」怕她胡思亂想,夏易蓉連忙開導她。
「大姊,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要告訴妳,爸之所以會這樣對我,是因為我也不是他親生的。」
什麼?!這怎麼可能?「……易萍,妳是不是不想跟那個人有任何的關系?沒關系,我們以後就當作沒有這個人。」夏易蓉小心翼翼地說著。
「不是的,」夏易萍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真的不是他親生的。」
「可嬸嬸生妳時我也在場啊!」
「我是媽生的沒錯。易安說,是有一次爸喝醉了,自己不小心說了出來的。好像是媽跟相戀的男友藕斷絲連,結果有了我,他也是那時才知道自己不是爸的小孩。」
夏易蓉震驚地接收這個訊息。她仔細地看著妹子,發現她一臉釋然。或許,這樣的結果遠比必須承認自己的父親要侵犯她來得較易令人接受吧。「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易安前兩個星期才告訴我的。」
夏易蓉露出譴責的目光。「易安,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夏易安有些羞赧地低下頭。「……七歲的時候。」
「哇,你還真能守密!」夏易蓉取笑著,本來壓在心中的那塊大石,彷佛驀然減輕了許多。「易萍,妳說,易安瞞了我們這麼多年,該怎麼處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