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說得跟真的一樣,而他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還能保持迷人的微笑。
「喔,祝你們用餐愉快。」語氣雖禮貌,卻不掩臉上的失望。
女服務生走開後,婉婷才低聲問︰「你干麼騙她?」
「我已經對安妮說我今天要帶你出來玩,不如再利用你一下,趕走一些平常多多少少會騷擾我的蒼蠅、蚊子。」他舀起一匙淋了牛肉醬汁的飯進嘴里咀嚼。
「你很可惡耶!居然把美少女們比喻成蒼蠅、蚊子。人家對你的青睞和關愛,你應該視為莫大的榮幸。」
「我承認我二十歲的時候有點喜歡那種虛榮,現在我虛歲三十了,只想拼事業,不想浪費時間去應付蒼蠅、蚊子。」
「那你也不該拿我當代罪羔羊。」
「你何‘罪’之有?」
「在那些認為你是黃金單身漢的女人眼中,我想必罪惡深重。」
他嘴角微揚。「你認為呢?」他虎視眈眈的覷著她,好似很在乎她的回答。
「我認為什麼?」她被他看得心湖蕩漾。他一向以這種眼光看女人嗎?
「你認為我是黃金單身漢嗎?」
「呃……」一下子回答不出來,婉婷拿面前的豬排出氣,用力地切著。氣自己如此不成熟、不理智、不世故,人家隨便丟一句話過來,她就心律不整。
好不容易逼自己鎮定下來,她淡淡地開口。「你當然是呀!年輕,多金、事業有成,人也長得不錯。不過……」她暫停說話,先吃豬排。
「不過什麼?」
炳哈!他沉不住氣了!她應該多多使用這招。
「你是不是黃金單身漢不關我的事,以後請別害我再當代罪羔羊。」
「謊話已經說了,收不回來。你也答應過要幫我。」
「我只答應不管你和安妮的事,沒有答應永無止境的幫你圓謊,任你利用。」
「假裝是我女朋友,幫我擋掉一些無謂的困擾有那麼痛苦嗎?」湯匙握在手中,他一動也不動的等她回答,兩眼牢盯著她,給她壓力。
「我不喜歡說謊,我也不善于說謊。」她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靜。
「那弄假成真好了。」他的笑有點不自然。
婉婷錯愕地瞪他。「你開什麼玩笑?」
他因她的反應苦笑。「要不是你剛才說我長得不錯,我會懷疑我在你眼中是鐘樓怪人。我的建議有那麼可怕嗎?」
她的心抖得像北風中的樹葉,偏偏她還得鎮靜的、理性的,或者說很沒人性的,把頃刻之間漲滿胸口的一份狂喜壓抑下去。
「我搞不懂你是什麼心態。」她硬撐起僅余的理智,說得正氣凜然。「你可以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但你不該以為別人也跟你一樣隨便。」
「我……」他欲言又止,神色復雜,低下頭靜靜地吃他的飯。
要不是此時此地不宜發鍋,婉婷真想大吼,逼他說清楚講朋白。莫名其妙地吹皺了人家的一池春水,旋即退開,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了無食欲,但為了找事做,不致呆呆坐著,她不得不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往嘴里塞。過了一會兒,她稍微冷靜下來,突然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也許他只是一句無心的戲言,她卻因為自己心虛、欲蓋彌彰,便像只臭鼬鼠亂放臭氣,把氣氛搞得這麼僵。
「嘿!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再來要講什麼?婉婷想了想,決定跟他開個玩笑打破僵局。她身體傾向前,拉近與他的距離,小小聲,的問道︰「喂!你是不是同性戀?」
黃明毅微慍地眯起眼楮瞅她。「桑、婉、婷。」他的語氣警告意味濃厚。
她又不是被嚇大的,這樣就怕他了嗎?她坐直,儀態優雅淑女地淺啜紅茶,再「慈祥」地微笑。「別擔心,我的嘴巴很緊,保證不會說出去,我發誓會幫你保守秘密。」
「我不是……」這次他不只微慍,已經是怒瞪她。
「我了解、我了解,」她微笑著打斷他的話。「你當然不會承認,否則會造成你更大的困擾。」她好像有點玩過火了,因為他的十指彎起來,仿佛想扭斷她的脖子,他的目光更是殺氣騰騰。
婉婷對他笑,盡可能的嫵媚,想撫平他的怒氣,可是又很想繼續玩下去,實在太好玩了!她無限同情般的看著他。「唉!黃爺爺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有多傷心。」
他的臉色變得真的有點可怕了,可能比當年被育德尿在腿上時還嚴重。可是下一瞬,他忽然笑了,對她勾了勾手指。
婉婷再次趨近他,等著听他的悄悄話。
「我需要驗證一下。」
「嘎?」她沒听懂。「驗證什麼?」
他的唇突擊她的唇,太快了,她完全猝不及防。等她意識到他做了什麼,他已經坐回去,猶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張欣然微笑的臉遠帥到沒天理。
「我想,」他低聲說著,頭又靠過來,笑得好愉快。「再驗證幾次,我大概就能確定我是不是……」
婉婷霍然站起來,渾身的熱血轟地沖上腦門。她恨透了自己如此遲鈍,居然到此時才回神,急忙火燒似的往外疾走,不理會他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她氣、她怒、她惱、她火、她怒火中燒、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怒氣沖天。他居然就那麼隨隨便便的奪走她的初吻,而且就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要回去!她要把時光轉回去,回到那天晚上回家看到他的高級皮鞋時,立刻把它踢出去;看到那個卑鄙、無恥、臉皮厚到子彈打不透的無賴時,二話不說就把他踹出門。不!不!還要再往前轉一點。當他到便利商店買煙時,她不僅不勸他少抽,還要慫恿他多抽。先生,買一條煙不夠吧!買十條我自費奉送你一條。一次要抽三根喲!一天要抽三十次喲!才能早日抽到肺黑掉、攔掉、臭掉。
她想像過上百次,她的初吻將與心愛的阿那答,在浪漫旖旎的花前月下,含羞帶怯,慢動作般的發生,沒想到居然莫名其妙、毫無預警的,就在電光石火間被他搶走了,而且還有觀眾!
「婉婷,婉婷……」他追來了。
她要給他一記回旋踢。不過,她得先去學跆拳道。更糟的是,她是個想像力豐富,但行為保守的淑女。
「婉婷。」他擋到她面前。「這樣就哭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急忙轉身胡亂地抹淚,往另一頭走。
「婉婷。」他握住她手臂。
「不要踫我!」她大聲叫著,眼楮一瞥,看見咖啡廳的三位小姐排排站在騎樓看熱鬧。
「好,我不踫你。」黃明毅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知道你想罵我。我們上車談,我的車子就在前面的停車格。」
誰理他!她大步走上馬路招手叫計程車。
他亦步亦趨。「你知道我家地址嗎?……嘿!別這樣!」他的口氣前所未有的柔軟。「上我的車,我隨你罵,好不好?坐計程車你也不知道要叫司機開到哪一條街。」
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先離他遠遠的再說。為了拉開與他的距離,她邊走邊張望,找著計程車。台北市不是計程車滿街跑嗎?現在都死到哪里去了?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憤怒地抹掉不爭氣的眼淚。
咦?他到哪里去了?這樣就放棄了?可惡的!也許她剛才應該答應上車去罵他,把他罵個狗血淋頭,才能消消她的心頭火。
終于有一輛計程車開向她了,她用力揮手。下一瞬她卻被俘虜了,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另一邊攬住她,把她往路邊一輛敞開車門的車子後座塞。不看他的臉,她也知道是他,因為她已熟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