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閡堰想了想,開口道︰「爹,這事最好別再讓更多的人知道,如果傳了出去,我們潘家也就完了。」
「這還用你說嗎?」潘步懷吼道,在屋里走來走去,「那金玉麒麟是先皇踢下來的,丟了那東西,就是丟了我們潘家全家人的命!塵色,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他停在塵色面前,負著手,等塵色的回答。
塵色的臉上,如同任何時候一樣,總是那樣沉靜。她的聲音,也是同樣平靜︰「依我所見,金玉麒麟被二哥拿走的可能很大。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二哥,找到他,自然也就知道金玉麒麟的下落了。」
潘步懷點頭,「除了他.誰還敢有那個膽子偷?塵色說得沒錯,閡堰,」他轉身喚潘家長子,「你去給我把德文那小子找出來,哪怕他是上了天人了地,也得給我揪出來。記得,要快,還要收緊嘴,別露了不該露的事。」
潘閡堰點頭,「是!
「還有,」潘塵色也開口,「如果真是二哥拿了金玉麒麟,一定是有人要‘觀賞觀賞’,或是根本就想得到,這個人一定非權即貴,不然也不敢沾這御賜的物什,所以大哥可以從這方面去查查看,那些當鋪什麼的,盡可少花點工夫,特別是在這重慶府,沒有哪家敢接這金玉麒麟的。」
潘閡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還不快去?愣在這里干嗎?」潘步懷皺著眉道。
「是」
看著潘閡堰走遠,潘步懷才低聲罵道︰「年紀一大把了,卻還不如女人來得沉著,真是!
「爹,大哥已經很能于,很能幫你了。」塵色輕聲勸道。
潘步懷看著她,嘆氣不已,「你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卻偏偏是個女兒身。」
潘塵色垂頭苦笑。她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個男人?若她是個男子.恐怕就沒那麼多的煩心事了吧。
「還有德文那小子,這次找到他,我非要了他的命不可!什麼壞主意,居然打到我們家的金玉麒麟身上,不成器的小子!」潘步懷氣呼呼地坐下,沒注意到旁邊的潘塵色面上白了一白。
餅得半刻,潘步懷忽然想起,「塵色,最近潘令那小子好像又要同你說話了?’他人雖然老了,但卻並不老眼昏花,特別是在這潘府,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自潘今知道他的身世之後,不僅不念潘家曾經養育他的恩情,對塵色也是不理不睬的,就連過年過節,也不曾出現在餐桌上。當然,塵色沒說話,他自然也不會容別人亂開腔。這兩年那潘令越發過分了,平時人影也不見一個,這兩日倒是常常出現在府內,偶爾還會到塵色的屋里去吃飯。
塵色沒回話,只是默默地看了潘步懷一眼。
「怎麼,他想通了?」潘步懷冷笑,「還是舍不得這舒適日子?」他早就猜到,沒人能在金錢面前充硬骨頭的。
「爹,我想……找機會送令兒出去學點本事。」塵色猶豫著說。得送走他,而且是越快越好。
潘步懷倒不是很反對的樣子,「等家里的事兒完了以後再打算吧。」那小子其實倒是聰明,跟他爹差不多。如果能收服為他潘家所用,也算不錯。
塵色笑笑,然後轉開頭去,眉眼全是著急。她就是想在這事沒完之前,把他送出去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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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景嚴的墳在龍隱鎮郊外三里處,沒有葬在潘家的祖墳里。
右邊那個墳頭上,一株洋槐蔥蔥郁郁,那是沙曉玲的墓。左邊那個墳里所葬的,就是藍景嚴。
基本上,潘塵色很少來拜祭他們倆。因為她不想來打擾地下這兩人的休息,而且要說幸福,他們兩個應該比她幸福吧。
她沒有讓可兒跟隨,有些話不能讓可兒知道。
‘最嚴,曉玲,上次來看你們,是去年的清明了吧。」哺南說著,潘塵色將果籃放在兩墳中間,點上一支香,插在果籃的前面。
「雖然很少來,但是我卻常常想起你們,想起過去的日子。你們在天上看得到我嗎?」靠著洋槐坐下,潘塵沙用手指將沙曉玲墓碑上的青苔輕輕刮去。看樣子,不僅是她很少來,連令兒似乎也不常來。
因為不曾一起來過,所以她不知道他在他親爹媽墳前會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我想你們應當知道,令兒他闖了禍。」秀眉輕蹩,生色雙手環住自己的肩。這次的事是對她最大的挑戰,而且她只能贏,不能輸。一輸,就是輸掉他的一條命!
「說實話,曉玲,我並沒有多大的信心。」她深深嘆氣,將頭埋進臂間,「我倒真希望,當時是我死了,不要讓今兒去背負殺人這個罪名。干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不是?」
「可是,想殺我的那人,是我的哥哥,你說好笑不好笑?
「一直以為,就算是兄弟姐妹之間不相親,可總算是一家人,是不是?可惜根本就不是那樣,我……太天真了。
「還有,今兒他……雖然他救了我,可是我們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今兒,我越來越不了解,他居然、居然……唉,可能是他一時糊涂,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我居然讓這種事情發生!曉玲,教教我,我該怎麼樣做才能救令兒呢?」
「你救不了的。」
突來的聲音,讓潘塵色一驚,她飛快地抬起頭來,看見三步外站著的潘今。
面色劇變,她有些難堪地站起身來,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潘令的臉色冷冷的,他走到兩墓中間的前方。
「他們是死了的人,死人是听不見你的話的。」
潘塵色一震,「令兒!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他們是你的……」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誰。」轉過頭去看著她,潘令居然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卻是冰涼的,「不就是我那不負責任的爹媽嘛,我當然曉得!」
知道他的心中有氣,所以她平下心氣來輕言道︰「你爹娘沒有不負責任,而且,他們都很愛你。有些事你還不清楚,在沒有了解真相之前,你沒有權利來責怪他們。」
潘今點頭,「真相?你指的是潘家曾經把沙家整得家破人亡的事,還是你爹強行拆散一對有情人,卻把自己的女兒塞給一點不愛她不疼她的丈夫?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包括你和我爹之間的‘十八歲之約’。」
他的話,的確讓她感到意外。
頓了一下,她疑惑地開口︰「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如此不諒解你爹娘?」
沒有即時回答。潘令轉過身來,與潘塵色面對面。
「我為什麼要諒解他們?難道你就沒有怪過他們的自私嗎?」直視她的眼,他逼問道︰「在知道丈夫心有所屬,而且那個人還是你的好姐妹時,你心里真的一點被傷害的感覺也沒有嗎?當作為妻子的你,幫助丈夫掩飾真相,在外人面前故作恩愛,私下卻為藍景嚴和沙曉玲的私會編織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借口時,你不曾傷心嗎?當你同我爹藍景嚴才結婚不到一年,沙曉玲卻不顧你的處境,把我托付給你教養時,你就沒有一絲為難過?當我那偉大的父親戴上‘痴心漢’的光環卻沒有對你的悲喜關心過一句話.沒有盡餅一天做丈夫的責任,就把我們兩個丟在人世間自己解月兌去了的時候,你就沒有怨過半分?啊?你回答我!」
他的一字一句,竟像是听到她心底最深處的吶喊似的,好多連她自己都沒有細細想過的,都替她說了出來,讓她半天回不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