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
直到這一刻,顏旭才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古跡建築。
「如何?不賴吧!先別傻眼,後面的正殿更有看頭呢!」
顏旭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只是大張著口,仰頭看著眼前的三川殿。
「來吧!中國人講究風水,‘左青龍,右白虎’,我們就從那邊到後面正殿去吧。」
「等一下,你說左什麼右什麼?」顏旭伸出手拉了拉裴歆的衣袖。
「左青龍,右白虎!」說著說著,裴歆向他伸出手。
顏旭極有默契地抽出畫簿,讓她寫了下來。
「我帶你去瞧瞧就明白了。」
就這樣,顏旭的注意力轉移到廟宇中的一切,舉凡門神、花窗、龍虎垛、石鼓、斗拱等等美不勝收的藝術皆讓他興味十足,在虔敬的祝禱聲和香煙裊裊的氛圍下,一顆心平靜了又起伏,澎湃洶涌後又漸趨肅穆寧靜。
顏旭學著旁邊拜禱的人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閉目沉思。
裴歆看著顏旭,再看看正殿里慈眉善目的觀音神像,她也默默地在顏旭身邊跪了下來——
菩薩,芸芸眾生都信您能觀世音,請您庇佑顏旭往後的日子順順利利,少受磨難。
裴歆張開眼,一轉頭,發現顏旭正盯著她瞧,讓她有種心事被洞悉的錯覺,難為情地抿嘴一笑。不過,她立即發現顏旭根本沒意識到她的尷尬,反倒是他自己慢慢紅了臉。
「怎麼了?」她問。
「你剛剛的神情很漂亮……」木鈉的他老實回答。
裴歆一听,本想去捂顏旭的嘴,突然警覺眼前香客絡繹不絕。
「噓——則亂說話!」裴歆嬌羞地拿著食指掩在自己的嘴上,暗示顏旭不要胡言亂語。不過,她心里卻因為顏旭的話而暖暖地、甜甜地,像春日里在清幽的山林里輕啜了幾口清泉茗茶。
就這樣,兩人在龍山寺流連了一下午,顏旭的畫簿還是空空的,因為他實在無從下手。最後,他只好恣情地用眼楮飽覽龍山寺的風華、用手觸模雕刻繁復的藝術結晶。
此刻,顏旭正閉著眼輕撫著蟋龍柱。
「裴歆,閉上眼楮,你的感覺會完全不一樣。」他張開眼,對旁邊的裴歆輕聲說著。
「真的嗎?」裴歆淺淺一笑,閉上眼楮,輕撫著龍柱,只覺得手的觸感更真實、更敏銳,但是她還是習慣頻頻張眼瞧瞧自己模到什麼,沒辦法像顏旭那樣完全融人手心合一的境界。
驀地,顏旭專注喜悅的表情緊緊吸引住裴歆的目光,她呆望著他,一時忘了身在何處。
然而,顏旭的手還兀自地緩緩探索著,裴歆看到他的手正往自己貼在龍柱上的手緩緩移來——
移呀移,愈來愈近……。
她該不該把手移開?裴歆小口微啟、臉紅心跳地猶豫著。
就在兩人指間輕微踫觸的瞬間,裴歆匆忙抽回手,轉過身去看觀世音菩薩莊嚴的法相。
菩薩,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已經喜歡上顏旭?可能嗎?
裴歆暗暗地問著菩薩,卻被自己的心聲震住了。不知不覺,裴歆握著自己所戴的項練,陷人沉思。
「裴歆?」顏旭張開眼,看見發呆的裴歆,他朗朗地喚了一聲,突然瞧見裴歆握拳的手透出一點光亮,惹得他凝神仔細看著。
是什麼在發光?
「裴歆,你的手——」
「嗯?」
回神的裴歆順著顏旭眼神一看,趕緊松開自己握著項鏈的手,瑩翠的墜子在陽光下一閃,安靜地躺回裴歆的胸前。
「怎麼了?」她若無其事地問。
「沒有……原來是陽光反射。你的項練很特別喲!」他湊過臉來看。
「哦?你這麼覺得嗎?」說著,她解下項鏈,放到他手中。「這是女乃女乃特地為我打造的,仔細瞧,墜心是一朵白鈴蘭哦。」
顏旭非常仔細地研究著墜子,只見翠綠晶瑩的玉石中的確嵌著一朵白色小花,白得異常純淨。他提著鏈子,在陽光下輕輕晃著,那抹綠時淡時濃,卻始終清澈通透。
「真的很漂亮!」他贊嘆地說。「嗯,我們四姐妹各有一條屬于自己的項練,都是女乃女乃精心打造的。」
「四條項練都一樣嗎?」
裴歆搖搖頭,取回顏旭遞過來的項練戴上。
「大姐裴茗是木棉花,三妹裴健是風信子,小妹裴杏是海芋。」
「哇,听了就心動,真想看看這些項鏈。」
裴歆想著這些項鏈的特別意義,再看看顏旭,最後,她還是認為現在還不適合對顏旭提太多自己家族的秘密,所以只輕聲地回答︰
「沒問題,改天到我家,再讓你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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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當晚裴歆並未答應顏旭的提議去他家吃便飯,出了龍山寺,裴歆就推托有事,躲避顏旭的邀約。
為什麼?裴歆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意興闌珊的原因。
不想當顏旭的家教老師嗎?不是。
不想和顏旭家人認識嗎?也不是。
她只是有種感覺,自己至少該理理頭緒、定定心神,再做任何決定。
這會,裴歆正在自己的書桌前翻譯兼發呆。
「二姐,大姐的婚紗照拿回來了!」門外是裴健揚聲叫喊的聲音。
輕嘆一聲,裴歆決定丟下紊亂的思緒和手上的工作,加人客廳熱鬧的行列。才到客廳,就立即感染了家人幸福的氣氛。
裴茗和文雅德已從瑞士回來了,現在客廳里是一片笑鬧聲——
「哇帥呆了!酷!」裴健每翻一張照片,就以羨慕又嫉妒的聲音贊嘆著。
「我喜歡這張!」小四裴杏指著裴茗和文雅德在一片綠地上的合照,兩人深情凝視,舉手投足間訴說的都是甜蜜。
「啊,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最是美麗,一點都沒錯!大姐的花容月貌,不僅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還傾國傾城
呢!」裴健舞著手說。
「瞧你,把所有知道的成語都搬出來了,還有沒有?」裴茗嬌羞地輕斥。
「小健說得一點都沒錯。」文雅德輕輕摟著裴茗腰際,愛憐地說。
「姐夫也不賴啊!」裴歆指著另一張照片,照片以文雅德背對鏡頭,回首和坐在草地上的裴茗對視,攝影師完美地捕捉了文雅德迷人的側臉和頎長的身形。
不知怎地,裴歆突然想起顏旭也有一雙和文雅德不相上下的長腿,而他在中正紀念堂「不按牌理」演出的一幕頓時躍然眼前。想著想著,裴歆不知不覺地輕笑出聲。
「嗯?笑什麼?」裴茗看裴歆眼神迷蒙,不禁好奇地問。
「啊!沒有……」
「真的?」
「二姐該不會又想起那個火星人了?」裴健隨口亂掰,沒想到竟然中的。
「What?」眾人同聲問。
就這樣,裴歆耐不住大家的「逼供」,把關于顏旭的點點滴滴全盤說出,讓大家听得也是笑聲連連;不過,在听見顏旭曾經走過十多年「不見天日」的日子後,屋子中的人笑聲卻愈來愈沉重。
裴歆知道,誰都不想表現出同情和悲憐,卻又掩不了內心的感傷。
「他真是勇敢。」裴杏呢喃。
「對啊,他今後要面對的挑戰還很多呢。」裴健音量驟降地附和著。
大家轉頭看著裴歆,她只是輕輕一笑,卻無法言語,因為心里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哀愁和牽掛,心痛的感覺也愈來愈強烈,是為顏旭!
「我去打個電話。」裴歆不再猶豫,走進房間,立即撥了顏旭的電話。
是同情也好,是喜歡也無所謂2她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