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氣頭上,不想和爺爺瞎扯,他只想馬上警告她,「爺爺,你現在就打給她。」
「你以為我這個掛名的董事長沒別的事做?」鐵堂郎指著鍵盤,「我正在學打字,以後我就可以給你爸寄E-mail,向他告狀說你一點規炬都沒有。」
「人啊,真的是不能不服老。電腦這玩意……唉,不容易呀,以前在國外我死也不肯學,反倒回台灣突然想學,希望學緩 ,能藉網路找到你高女乃女乃。」
見爺爺心思又落回電腦上,一丁點打電話的念頭都沒有,等不及的鐵沙掌伸手想拿手機自己打,孰料爺爺眼明手快,在他觸及手機前將它奪了回去。
「等會我就真的寄封E-mail給你爸,說你沒大沒小,連爺爺的手機都要偷。」
「爺爺!」
鐵沙掌露出不耐煩表情的同時,鐵堂郎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透過老花眼鏡一看螢幕,他一笑。「喲,敢情你們是真的有心電感應,你要我打電話給她,她就先打來了。」
「爺爺,你一定要跟她說!」他迫不及待先申明,杵在原地非得親耳听爺爺「警告」她不可。
對孫於怒氣騰騰的表情視若無睹,鐵堂郎接起手機,樂呵呵的表現得像個慈愛的爺爺,「是詠春小姐吧,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鐵爺爺……」在手機那端的高詠春聲音有些激動。
「是呀,我是鐵爺爺。」
「鐵爺爺,你、你……」
「喲,你聲音怪怪的,該不會又遇到竊賊了吧,在哪?我馬上過去救你——」
等在一旁的鐵沙掌越听越火。爺爺一直在和她裝熟,完全沒提到重點!他恨不得搶過手機自己「警告」她,但礙於抓住手機的是他爺爺,不敢造次,只好耐心等待。
「鐵爺爺,我女乃女乃她……她現在人在醫院……」高詠春哽咽著。
「你女乃女乃住院?很嚴重嗎?你別……別哭,在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陪你。」
听到她女乃女乃住院,一心想「警告」她的鐵沙掌,態度瞬間軟化。嚴正申明是必須的,但不必急于此時此刻,畢竟听來對方似乎有狀況。「應該是和孫課長她母親住同一家醫院。」剛才他就是在那里見到她。
孫子和手機彼端的高詠春說出同一家醫院,鐵堂郎看了孫子一眼點點頭,再回應了她,「好,我知道,我馬上去。」
「鐵爺爺,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說……」
「有什麼事見面再說,如果是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鐵爺爺會幫助你的……」
見爺爺一副「這事我管定」的模樣,鐵沙掌很想搖頭,覺得才見一次面就拿金錢資助似乎不妥。但想想她是成日跑給員警追的流動攤販,家中經濟情況應該不是很好,再者,他和她見了三次面,雖然每回都鬧得不歡而散,但她的個性還挺倔強的,若不是真沒辦法,應當不會打電話來向爺爺求救……
不過,中午她明明遇到他,為什麼不跟他求救?是說,他跟她好像不太對盤,若他是她,也不會求救,而他本人也未必會理她就是。
「鐵爺爺,不是錢的問題,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女乃女乃她……她名字叫高黃雀,她是你的師妹……」
「師妹?!……高……你說你女乃女乃叫高黃雀?」握住手機的手激動得發抖,鐵堂郎喃喃自語,「師妹,我師妹住院了……」
「爺爺——」
孫子想接過手機問清楚,鐵堂郎卻像驚醒般,闔上手機,忙不迭催促,「快,沙掌,快帶我去醫院……找找找、找到你高女乃女乃了,我找到我師妹了。」
鐵沙掌濃眉緊蹙,滿臉狐疑。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那天爺爺有大略和那女人提到高女乃女乃的事,她也沒特別反應,今天卻說她女乃女乃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他忍不住猜測,這該不會是一樁騙局吧?
不管如何,他陪爺爺去一趟就知真假,最好別騙他,否則他絕不放過她!
***
第3章(2)
「師妹,都怪大師兄沒用,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害你吃了這麼多苦……」坐在病床邊,鐵堂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見師妹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樣子,悲喜交加的淚水不斷地從眼眶流出。
「大師兄,好了,別哭了,我哪有吃什麼苦……」斜靠在病床頭的高黃雀在虛弱的安撫哭得像淚人的老硬漢之余,不忘偷瞪孫女一眼。
斑詠春頭垂得更低了。一個鐘頭前,女乃女乃突然嘔吐又抱著肚子直嚷痛,那痛不欲生的樣子令她驚慌失措,很是擔心女乃女乃突然就走了,一時間她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把鐵爺爺找來醫院和女乃女乃見一面,以免、以免造成女乃女乃和鐵爺爺永遠的遺憾。
但醫生幫女乃女乃打了止痛針後,似乎又已無大礙,她向女乃女乃告知鐵爺爺正趕來醫院一事,女乃女乃又驚喜又生氣,氣她隱瞞已見過鐵爺爺的事,也怪她干麼選在她住院氣色最糟糕的時候叫鐵爺爺過來和她相見!
女人不管幾歲都是愛漂亮的,即使已經六十多歲的女乃女乃也一樣。
「大師兄,你老了,頭發都白了。」
「我是老了,不過你還年輕,還是很漂亮。」
「大師兄,你就會哄我……」
听這對師兄妹打情罵俏,高詠春忍不住在心中竊笑。看來,即使是在醫院和鐵爺爺重逢,女乃女乃還是高興比生氣多一些。
抬頭,帶笑的眼楮對上站在病床另一邊的鐵沙掌時,笑意頓時僵住,她迅速別開眼。其實她也沒生他什麼氣,反倒應該感謝他願意載鐵爺爺過來,要不鐵爺爺自己一個人,恐怕找半天還找不到醫院在哪兒。
她會別眼,只是、只是慣性吧?誰教他每回見面,只會惹她生氣!
鐵沙掌兩手環胸,濃眉緊蹙的看著對面的女人。他是哪里又惹到她了,干麼一對上他,笑臉馬上轉怒?
仔細的打量她,他想起她還是嬰兒時還挺可愛的,他依稀還記得剛長出兩顆牙齒的她,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怎麼現在變得恰北北,還老愛對他擺臭臉?
小倆口互看不對眼,老倆口倒是相見歡,相隔近二十年不見,再重逢,話匣子一開,說也說不完。
「……走了,阿蘭她走了,半年前走的,臨走前還笑著說,她這一生的富貴是好運撿來的,要我繼續找你,一定要確定你們一家過得好才行。」再相見,人事已非,鐵堂郎輕嘆,「我把阿蘭的骨灰壇抱回台灣,後來也決定回來,三個月前才搬回台灣想著找你,可惜那些老鄰居搬的搬、走的走,留下的有些人還犯痴呆,連我都不認得……」
「我們搬家的次數多得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那些老朋友斷斷續續失了聯絡,也就這樣了。」
「對了,怎不見你兒子媳婦,現在做什麼事業?」
「人都不在了,還能做什麼事業……」高黃雀重重的喟嘆一聲。
「不、不在了?」想起當年師妹起的毒誓,不由得心一驚。「怎麼會……」
「鐵爺爺,我爸媽他們……」擔憂女乃女乃身體虛弱說太多話撐不住,高詠春遂介入,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唉!」鐵堂郎雖不願相信這和當年的毒誓有所關聯,但夫妻皆歿是不爭的事實。「師妹,已經發生的事就別再想它,現在師兄我回來了,任何事都會幫你的。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你要趕快好起來。瞧瞧你,比大師兄年輕好幾歲,怎麼可以躺在病床上?沒規沒炬、沒大沒小,跟我們家小牛一個樣!」
鐵堂郎的一番話,惹得高黃雀和高詠春祖孫倆發噱,但小牛本人可就笑不出來了,干麼沒事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