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人家唐杰比你更識大體,你以為自己是武俠小說里的俠女嗎?可以隨隨便便就打別人?」吳行揉著紅腫的左頰,這是他第二次被席岱庭修理,心中自然更加氣憤不平。「你也不想想,這個家以後就是我在掌管,你再向著外公也拿不到一分、一毛錢。」
說完他的長篇大論,吳行坐回椅子上休息,他不僅是臉頰腫了起來,連牙齒都被打得搖搖欲墜,齒縫也滲出一絲鮮血。
席岱庭盯著吳德、吳行痛苦的模樣,很慶幸自己學過功夫,有能力把他們打痛。這也是她打人打得最痛快的一次,像他們這種沒心沒肝的人死了算了。
「若你指的識大體是向你這種人屈服的話,我想你誤會了,」唐杰義正辭嚴地說,口氣雖然冷靜,但仍然透露出他的怒火,「我之所以拉開岱庭是不希望她浪費力氣,把精力消耗在你們這些人渣身上。」
「我真搞不懂,你們干嘛一直護著外公?」陳秀一邊檢視老公的傷勢,一邊說,「如果你們肯來幫我們做事,以後自然少不掉你們的好處。」
「你們難道還不懂我們的意思嗎?」她快被他們活活氣昏。他們以為天下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貪婪嗎?她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我們不屑你們、不恥與你們為伍,更看不慣你們。」
「我們寧願有志氣地離開,也不會幫你們一起杵逆外公。」唐杰替她接口。
「志氣?!」陳容嗤之以鼻,「沒有錢,哪來的志氣?」
「我們大家都是明眼人,也不必再睜著眼楮說瞎話了,」吳行恢復一些力氣,再度開口,「你們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錢而不是什麼狗屁親情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們大家仍有個皆大歡喜的可能——我可以讓你們留下來,替你們在公司安排一個職位,讓你們一輩子不愁沒錢花,只要你們以後不再和我們為敵。」
吳行深知敵人愈少對他愈有利,因此努力地拉攏唐杰和席岱庭。
「休想。」她說。
「免談。」他答。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管家,」吳行喊來在一旁等候的管家,「把他們倆趕出去。」
避家猶豫地看著謝進仁。
「誰也不準把他們趕出去!」外公的聲音仍然是如此具有威嚴。
「管家,你在等什麼?你敢不服從我的命令?你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主人。」吳行生氣了,「也別忘了,像外公這麼老的人,隨時隨地都會‘走’的。」
「你——」外公的嘴唇抽搐著。他捧住胸口,似乎說不出話來,一會兒後外公突然呼吸困難,在大家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休克倒地。
「外公——」席岱庭首先沖過去跪倒在地,探著外公的鼻息。
唐杰也沖了過去。
「是心髒病發。」管家叫道。
「快去拿他的藥,紅色那一罐。」唐杰很快地下著命令,那天他們陪外公去醫院,所以對于他所服用的藥丸非常清楚。
「誰都不準動。」吳行叫住避家,外公有什麼「萬一」正是他想看到的。
「他媽的,你去死!」唐杰無心再去選擇文雅一些的修辭,抬手便往吳行的鼻子揍去,打倒了他。「快,你去拿藥,我去倒水。」
「好。」
他們倉卒地忙著。
混亂之中,奇跡又出現了——「不用忙了。」突然,唐杰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每個人都驚訝地循聲望去——「外公?!」席岱庭不敢置信地大叫,「你是怎麼醒過來的?你沒事吧?」
外公朝她慈祥地笑笑,用溫暖的手掌拍著她的手背,表情卻高深莫測。
「乖孫女,外公果然沒有看錯你和唐杰。」他開口說出這句欣慰的話,「我沒事了。」
他沒事了?怎麼好得那麼快?大家都無法理解。
「先生,你真的沒事了嗎?」管家手上拿著藥罐,故意裝成和大家一樣胡涂。
「外公,我看你還是先服下這顆藥——」唐杰接過藥罐,拿出一顆藥丸。
「我說過我沒事,不用忙。」謝進仁拒絕他們的好意,「如果我真的心髒病發作,這會兒也爬不起來了。」說著,他很快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西裝外套,一點也沒有病懨懨的模樣。
「外公,這……」席岱庭呆立于他面前。
「剛剛我是裝的,」他撫著她的頭,「嚇著你了嗎?真是對不起。」
席岱庭仍是懷疑地觀察著外公的神色,直到確定他氣色紅潤才問道︰「外公,你為什麼開這種玩笑?」
謝進仁氣定神閑地往椅子上一坐,「我若不開這個玩笑,怎麼能證明誰是真的孝順我,而誰是只為了我的錢而在這個家里‘苦熬’?」
「外公,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們不會把你的話听進去的,你只會氣壞自己的身體而已。」席岱庭安撫著外公的情緒,為他不值。
「誰說沒有用的?」謝進仁從牛皮紙袋中再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張律師,「言中,麻煩你宣布我‘真正’的繼承人。」
「什麼?!」吳行激動地跳起來,「你不是說宣布後就不再更改?而且現在都超過七點,就算你沒有宣布,我和吳德就是你的繼承人,你不能出爾反爾。」
「我有出爾反爾嗎,張律師?」謝進仁把問題丟給張言中去應付。
「當然沒有。」張律師翻動著手上的文件,「我們的規定是︰繼承人由我于七點整宣布,在那之後絕不更改。不過之前那份遺矚並不是在七點整宣布的,所以自然可以作廢、無效。」
「什麼不是在七點整宣布的,剛剛——」陳容不服氣地糾正他。
「剛剛是六點四十五分。文件由我宣布,時間當然以我的表為基準,」張言中律師抬起手腕,查看現在的時間。「照我的表看來,現在是七點整了。」
原來……大家同時回想起那天張律師作完說明、準備離開謝家時所說的話,他的表總是慢了十五分鐘。
頓時,吳家四人也被張律師頭頭是道的解釋弄得找不到絲毫反對的理由。
「好,既然沒有人有任何異議,那我們就趕快開始吧。」謝進仁向張律師頜首示意。
「謝進仁先生的合法繼承人是席岱庭小姐,」這部分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吳德和吳行夫婦,從今以後你們就正式被謝氏革職,這是謝先生和所有董事所作的決定。除此之外,你們下個禮拜一會搬到忠孝東路的公寓去,除了贈予此棟公寓之外,謝先生不會再給予你們任何經濟上的援助。而且從此之後謝先生和你們的祖孫關系永遠斷絕,你們和繼承人席岱庭也不會再有任何親情或金錢上的往來。」
「外公……」吳家四人哭喪著臉哀求謝進仁。
「我不再是你們的外公。」謝進仁旋過椅子。說是生氣、傷心絕頂,但要他完全漠視他的孫子、孫媳們也不是簡單的事。不過這次他絕對不會再心軟,並不是為了要報復,而是要他們自立更生、要他們徹底覺醒。
「外公……」席岱庭握住謝進仁冰冷的手掌,這樣的地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想必這些年來他為了拋棄她們母女的事而痛心、後悔了很久吧?
「最後,唐杰先生若非繼承人的未婚夫,也請離開謝家。繼承人會在明天把和你協商的酬勞款額匯進你銀行的戶頭。」張律師合上文件,終于交差。
唐杰挑起眉毛,連他和席岱庭的交易外公都知道,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