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岱庭睡倒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身上穿著襯衫和牛仔褲,頭上綁著的馬尾也沒有松掉。
她側身蜷曲在床緣,身上蓋著的被子被她踢掉一角,在冷氣房內顯然有些單薄。
唐杰走到床邊,替她拉好棉被,又替她松開馬尾,讓她的長發自由的散落于枕頭。
她累壞了……唐杰不舍地輕撫她額前的散發,輕觸著她的臉頰,沒有吵醒她。
他于心不忍地看著她微腫的青眼袋,怪自己昨夜狠心丟她一個人在花園中。
他以為她自己靜一靜後就會回到房里,于是也沒太牽掛她。安穩地睡到早上時,他才發現席岱庭徹夜未眠,一直都呆坐在花園之中。
正欲沖出去拉她進來時,才看到她緩緩從院子里走進來。
之後因為要陪外公去醫院,他們梳洗完畢就出門,席岱庭根本沒有時間閉上眼楮休息。
中午她又自願替外公煮中餐,吃完飯又和管家一起收拾餐桌,直到下午唐杰陪外公去打球時,她才終于有空閑回房休息。
她本來打算小寐半個小時的;沒料到累垮的她沾枕即不省人事,連放掉頭發、換上睡衣這些小事都懶得去做。
唐杰看著她的倦容,自責昨晚的疏忽。
不知道她想得的結果如何?他一直沒機會再問她。
凝望著她一會兒,唐杰才離開去沖澡。
沖過澡後,唐杰再度回到床畔。
他屏息觀察席岱庭漂亮的容顏。她的美令人窒息,長長卷卷的眼睫毛此刻正掩著那雙摻雜著嬌媚和堅毅的大眼。她並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喜歡強調自己的外在美,甚至可以說她從不把自己的美麗放在心上,不會打扮、不愛打扮,也懶得去打扮,但就是因為她的不刻意、不在乎,令她的美艷更有可怕的吸引力。
望著、望著,唐杰有些迷惘……他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有種吸引力,但這份吸引力代表他喜歡上她了嗎?
他是否對她有種男女之間特有的情愫?
仿佛是受了他的感應般,席岱庭在半夢半醒之間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微啟著眼眸。
她在哪里?剛醒過來的席岱庭頭腦還不太清楚。
「睡飽了?」有人在她身旁說話。
席岱庭揉揉雙眼,努力調整眼楮的焦距,過了很久才終于看清楚說話的人。
「是你。」她有些不自在地拉高被子,蓋起自己的臉,不想讓唐杰凝視著她。「有事嗎?」見他沒有走開的意思,她納悶地問。
「沒事,只不過喜歡坐在這里休息。」唐杰開著玩笑,他拉下她蒙著頭的被子,「不嫌悶嗎?」
「不嫌。你真是多管閑事!」她不肯睜開眼楮看他,繼續賴床。
「還規睡?」唐杰把玩著她散亂的卷發,低低、柔柔地詢問。
「嗯。」他籠愛的動作、低沉的聲音催眠著她,讓她睡意愈來愈重。「嫌我太愛睡了嗎?拜托,我一整晚都沒睡……」仍不忘替自己申辯一番。
「我不是嫌你或笑你愛睡,只是怕你忘記你和外公約好一起下棋。」
她沒忘記,「還早。」感覺上她好像只睡了半個小時。
她和外公約四點半在客廳下棋,推算起來,現在只不過三點半,這個唐杰在吵什麼、急什麼?
「還早嗎?」他趁席岱庭沉睡前說完自己的話,「我明明記得你們的好四點半,如果我的表沒壞,現在已經是五點三十一分零四秒、零五秒……」
「什麼?!」席岱庭急坐了起來,拉來他的手腕,看著他的表。
五點三十一分了!怎麼可能?
她不信任他的表,將他的手甩在一旁,伸手從床頭模來卡通鬧鐘——五點三十一分!
「完蛋了。」她急急忙忙掀開棉被,「我怎麼可能睡那麼久?」
唐杰消受不了地勾住她的腰,要她站定。「你急什麼?外公又不會吃掉你,他也不會消失不見,大不了改天再下棋。你這麼急躁,小心跌倒。」
席岱庭揮開他的手,根本不听勸。她不喜歡爽約、不喜歡遲到。
「砰!」
她正要沖去梳妝台前整理亂發;沒想到一匆忙,腳被椅腳勾到,切切實實地摔了一跤。
「哎喲——」光著腳丫子踢到椅腳,一陣燒灼般的痛楚竄上她的神經,她沒力地癱坐在地板上。
「我的天呀,你要不要緊?」唐杰著急地跑到她身旁。
「不要緊我坐在地上好玩呀?」她憤恨不平地反問。
唐杰搖頭暗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少說幾句話為妙。
他抱起席岱庭,讓她坐回床上,「我看看——」拉開她按住傷處的手,仔細檢視著。
第六章
幸好,她沒受什麼大傷,只是膝蓋有些紅腫,幾分鐘後就會好的。
「有沒有人說過你天生烏鴉嘴?」腳上的痛好了些,但她那口憤怒難咽下去。「你存心詛咒我嗎?」
「在剛才之前,我還不知道我有預知未來的特異功能。」他苦笑,被罵得真冤枉!
是他「破格嘴」太靈,還是她太頑固不听人勸?罷了,還是別招惹受傷的人!
「把梳子拿給我。」她不客氣地命令著,把唐杰當成供她使喚的僕人。
唐杰忍氣吞聲地依了她的命令,心中大呼好人難為喲……
氣派、高雅的客廳內空蕩無人,平時總是亮著的藝術吊燈如今黯然。客廳內光線微弱,由窗戶透進來的夕陽勉強讓人能看清楚廳中的一切。
唐杰和席岱庭相視一眼,一致覺得氣氛有些怪異。
他打開藝術燈,金黃色的光照亮四周。
還是不對,這四周靜得不自然。
平時客廳內總有僕人、女佣進進出出的,現在又值晚餐之前,走廊另一頭的廚房應該很忙碌、很熱鬧才對,怎麼連腳步聲也沒有?
「大家人呢?」席岱庭首先道出兩人心中共有的疑問。
「也許在別的地方吧。」這種安靜的氣氛的確教人很不舒服。
唐杰的話剛說完,管家就在樓梯玄關處出現。
「唐先生、席小姐。」她和他們打招呼。
「外公呢?」席岱庭問。
「謝先生和吳德、吳行夫婦一起去嘉義山區的山莊度假,預定明天下午回來準備先生生日宴會的事宜。」管家據實稟告。
「他們什麼時候出發的?」唐杰問道。
「大約四點半。」
四點半?!一定是外公等不到席岱庭,被吳德他們說服之下才走的。
「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們呢?」著急之下,席岱庭的口氣難免有些責備之意。
「我們知道你們累了一整天,一定是在房內休息,所以他們說別去打擾你們。」
唐杰以平靜的口吻說︰「這大概是我們最善解人意的表哥、表嫂的主張吧?」
避家點點頭,面不改色。
「家里還有沒有知道路的司機?」他問。
「有,他們特別把阿全留下來,他可以帶你們去。」
席岱庭交代著︰「要他馬上把車準備好,我們也想去度假。」
明天就是公布繼承人的日子,她可不放心讓外公單獨和四匹餓狼相處一晚,無論如何她和唐杰都得跟去。
五分鐘後,唐杰和席岱庭坐進司機阿全準備的黑色轎車內。
「太過分了!」席岱庭一肚子怨氣,「他們怎麼可以趁我在睡午睡時把外公拉走?
分明是有計劃而來……等等,他們不會是想對外公怎麼樣吧?」
說到此,她擔憂地望著唐杰,手心冒著冷汗。
那天律師說過,如果在生日宴會前外公發生意外,所有遺產就由吳德、吳行兄弟平分。他們該不會自認為斗不過她,所以使出最後的「撤手間」吧?
「他們應該不至于如此卑鄙、陰險。」唐杰安定著她的心。他也不確定吳德、吳行敢不敢為錢殺人,但他寧可自欺欺人,說些中听的話,免得「破格嘴」又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