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可憐兮兮地望著席岱庭,心想她和庭姊同為女性,庭姊應該知道打針的恐怖。
「庭姊……」
「別又扯上我了。都成年了,不準再怕打針。」席岱庭拒絕介入。「順便送我一程。」她架著妹上了沈哥的車。還是忍不住插手了。
杜哥這下半輩子完了。席岱庭為他感到淒涼。還沒把妹娶過門就只剩半條命,那結婚後豈不……人間慘劇啊!珍重啦,杜哥……
尾聲
初夏的校園涼爽無比,風兒吹起大四畢業生的學士服。前來參加畢業典禮的杜紹杰把柳茵拉到無人的樹蔭下,有話要告訴她。
「柳茵,別忘記五點到餐廳見面。」話劇社的社長遠遠地看見她,順便提醒她社上舉辦的聚會,交代完就挽著一位男孩離開。
「那就是小善存的女朋友?」杜紹杰好奇地盯著那對情侶。很久以前就听說小善存交到女朋友了,卻一直沒福氣看到。原來小善存和女友的氣質一點都不像。
「嗯。」武則天和劉善淳以戲劇結緣,真是奇跡!「別瞪著別人看,不禮貌。」柳茵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你要和我說什麼?」
杜紹杰環住她的細腰,親密地貼著穿著學士服的她,「你好漂亮、好有學問。」他夸獎著。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我前幾天接到我老爸的電話,他向我下最後通牒,要我到倫敦的飯店報到。他已經安排好人員來訓練我。」杜紹杰現在才進入正題。
「你要去嗎?」柳茵抬頭望著他,心情被他的話搞差了。
杜紹杰最近漸漸改變了,他已經答應挑下家族事業,因為他體認到攝影是他的興趣,但要他一輩子靠它吃飯,會讓興趣變質。于是這一整年他開了幾次個人作品展,準備「退隱」。
「下個禮拜天起程。」
柳茵掙月兌他的手,「那很好,祝你一路順風,我會試著寫信給你的。」
「茵,你不是舍不得我吧?」杜紹杰套著她的心意。
「誰會舍不得你?少臭美!」臉上明明寫滿︰我不想你走。
「舍不得我就嫁給我。」他又重新掏出戒指,跪在地上。「我也不想離開你,那會要了我的命,請你接受我的求婚。我們訂了婚,可以一起去英國或世界各地玩,等你玩夠了,我們再結婚。好嗎?」他都為他的愛玩之心做好安排了,這種好男人可以拒絕嗎?
「為什麼一定要訂婚才可以一起去玩?」柳茵對「玩」的那部分動心了。
「因為這樣才不會遭別人閑言閑語。」他哪怕這些?只是在引用老爸的話,逮住理由向她求婚。「你總不希望我還沒接管飯店就遭員工流言攻擊吧?」
「我……」柳茵在猶豫了,好現象。「不要。」又拒絕。她才快二十三,那麼年輕就被套牢,以後會被別人笑,人家還以為她沒人要。
「茵——」他表情扭曲地收回戒指,站直身子。
「怎麼又一臉哀相?」一個臉上戴著超大型的太陽眼鏡、頭發盤進帽子里的女人說道,
「又求婚失敗啦?」從她的聲音,杜紹杰認出她是席岱庭。
他怨懟地看了柳茵一眼,她的拒絕害他再次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席岱庭身後跟著兩女一男,分別是阿玲、菲兒和沈浩。
「原來你們跑到樹下談情說愛,」菲兒在遠處嚷著,「又被拒絕啦?」走近才看到杜哥面有菜色。
「沒關系,杜哥,你再加把勁,一定會成功的,俗語說得好——」阿玲趕緊安慰他。
「我知道,‘有志者事竟成’、‘好事多磨’、‘苦盡笆來’……」杜紹杰听這些話听得都厭煩了。何不告訴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第幾次求婚了?」沈浩也加入戰局,言帶諷刺,語氣卻很平淡。
「第八次。」唉!听得連他都想罵自己遜。
這一年多來,杜紹杰可是一有機會就求婚,包括柳茵的國、農歷生日、國定假日和一些特別的日子,如︰她第一次學會炒飯、拿到駕照那一天……當然,還有現在。
算來算去,早就超過八次,但有些時候沒帶戒指,所以也就不算。
「我還是覺得拿到駕照那天你應該答應的。」杜紹杰發牢騷,「我花了好多錢修理被你撞爛的保險桿,又漠視自己的生命安全陪你練車,你竟然拒絕我!太不知感恩了吧?!」
「我也請你吃大餐了呀!」柳茵一副自認捫心無愧的模樣。
「也不知道誰的錢都花在Shopping上,最後是刷我的VISA卡。」愛上一個厚臉皮的女人,算他衰到底。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嘛……」她拉著杜紹杰的手,甜甜地撒嬌。
可怕的女人!杜紹杰連忙背對著她,怕被她撒嬌的臉蠱惑。「阿庭,你為什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他聰明地轉移話題,以免魔音傳腦。
「掩人耳目,省得滋生事端。」最近常有奇怪偽裝出現的席岱庭又用「十字訣」匆匆帶過,不想解釋清楚。
「有麻煩就說出來。」沈浩冷酷地丟下這句話。
這個沈哥!平常就愛裝出「懶得理人」的態度,私底下卻是個雞媽媽的媽媽。
「麻煩還沒來。」只怕是快了,她聳聳肩,「躲一躲就相安無事。」
「好了,我有事要到旅行社處理星期五的行程,先走一步。」杜紹杰向大家告別,「回頭見。」他向茵茵說著,轉身離去。
回頭見?!他把她丟在這里,還不太在乎地說「回頭見」,這怎麼行!
「喂,」柳茵叫住他,「我下午有聚會,你陪不陪我去?」意思是要他接送。
杜紹杰停下來想了幾秒,「不了,事情很多。車子借你。」他把車鑰匙丟給她,然後徑自離去。
他剛才是在拒絕她嗎?
車子借她?!他就這麼故作大方地借輛機器給她,然後就心安地離開?
他竟然叫她一個人去參加聚會!
柳茵忿忿不平地緊握著他丟來的車鑰匙,心中涌起一股像是氣憤、也像是難過的情緒。
「被拒絕的滋味很難受吧?」
「將心比心,你應該覺得對杜大哥有所愧疚。」
阿玲、菲兒兩人又在嘰哩呱啦地教訓她。
「你們到底是在幫誰?」
「我們幫對的那一方,正好是杜哥。」
「窩里反。」柳茵不服氣地罵著。這兩個好友竟然造反,還自組什麼「杜紹杰後援會」,拉著許多同學入會!
「沒辦法,他太可憐了。」菲兒嘆著氣。
他可憐?他就要把她丟在台灣,自己去倫敦了,可憐的人是她。
柳茵別開感傷的臉,不敢去想像沒有他在身旁的日子……
「茵,你看——」阿玲指著遠處的天空。
柳茵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蔚藍的天空出現三架直升機,兩架上面掛著紅布,一架筆直地朝他們站的地方飛來。
第一條紅布寫著︰
茵,IOU。
第二條寫著︰
嫁給我,杰。
這時,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組弦樂四重奏樂團,在柳茵身旁大奏情歌。
校園內許多畢業生、觀禮來賓都看到這三架直升機,認識柳茵的人都朝樹下走來,不認識她的人也隨之圍來。
朝著他們飛來的那架直升機盤旋在他們的上空,機月復突然降下一個黑色人影。
「我的天啊!」席岱庭叫道,眼力好的她已經看清楚從高空飛下來的人影。「他瘋了。」
她指的「他」就是身穿黑色西裝的杜紹杰,他手上還拿著一大束玫瑰,不,是「抱」住那束花。
「他在干嘛?」柳茵的心漏跳了好幾拍,他身上所有的支撐就只有腰間系的繩索,萬一繩索出問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