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杜紹杰挑高眉,洞析一切的黑眸犀利地直視著她,「我不相信。」
席岱庭表情微僵;沒想到自己的演技如此差勁。「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隨便你。既然你已經認定我知道妹的去向,我就算說破嘴也沒有用。」
她很聰明地結束這段交談,干脆閉上嘴巴,讓杜紹杰無法套話。
「席岱庭,」杜紹杰風度全失,也不再喚她的小名,「你別敷衍我。」
她厭煩地揮揮手,這樣嚇她是沒有用的,她從小到大跟在沈哥身邊,可以說是被嚇大的,杜紹杰的恐嚇對她一點威力也沒有。
「為什麼要瞞著我?是誰的意思?你的,還是茵茵的?」從她閃爍的眼神中,杜紹杰看出她在躲避。他不可能誤會她的。
「都不是,行了吧?」她自動泄密,反正他都看出她在假仙了,再裝下去又累又沒意義,「也許……一半是妹的意思吧。」
她知道自己正在違背沈哥的命令,但,去他的!她又不是他那些沒用的弟兄、手下,沒必要處處都順著他。她討厭受控制。
她更討厭違反自己的心意。她認為感情的事外人不應該插手,她也沒心情插手。
「為什麼?」茵茵不想見他?杜紹杰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不插手了,她決定放牛吃草,他們愛怎麼鬧就去鬧吧!
「阿庭!」杜紹杰慍怒地沉聲叫著。
「你應該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她拿著抹布擦拭吧台台面,故意忽略他。
「心知什麼?肚明什麼?」杜紹杰搶走她手中的抹布,將它丟到一旁。
「我不知道。」一問三不知,席岱庭自認這是絕佳的回答。
「你——」他緊咬著牙,想罵人。
杜紹杰苦悶地將臉埋在雙掌之間。
他不喜歡生活在黑暗中,找不到問題的癥結,看不到他心愛的女人。
他想狠狠咒罵天與地!
「是阿浩要你瞞著我的,是不是?茵茵不在你這里,就一定是跟在他身旁,沒錯吧?」他不是個容易被愚弄的人,他更不會無措地空坐在這里,他受不了這種人間煉獄般的折磨。
他果然不傻,席岱庭暗想。
「我不知道。」但很明顯地,她的表情說︰我知道,只是不肯說。
杜紹杰從她的表情得知自己的猜測無誤。
他了解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杜哥——」完蛋,代志大條了!席岱庭忘記今天是PUB的浪漫之夜,扯開嗓門叫著。
這個大白痴!他現在一定是要去邵家找沈哥,他難道不知道邵家的戒備何等森嚴?
他發現沈哥不在邵家時,肯定又會大鬧一場!
席岱庭丟下圍裙,沖出PUB。
「喂,你還沒下班,你要去哪里?」PUB的老板追出門喊著。
「我有急事,沒空上班,大不了你開除我好了。」她頭也不回地奔向她的摩托車。「不過,諒你也不敢——」她故意提醒老板,老喊著要Fire她,可是每次都沒膽子做,怕招惹到沈浩。
「席——」
老板還沒咒罵出聲,話就被狂飆的機車聲吞沒。
恨恨地磨著牙,熾狂夜色的老板什麼都不能做。只恨當初瞎了眼,竟被席岱庭長發披肩的清純樣所騙,以為她會是個任勞任怨的服務生。
看來……如今任勞任怨的人是他自己吧!
***
杜紹杰跳下車,直直地走到邵家的鐵門前。
他死命地按著電鈴,另一手大力地拍打著鐵門。
駐守在大門口旁的警衛從監視器中看到他,確定他是孤身前來後,才安心地拔出槍來,走到大門前。
「你是誰?」警衛打開門,迅速地用手槍抵住杜紹杰的腦門。他認不出杜紹杰是誰,也不知道道上有誰那麼不要命,敢寸「鐵」不帶地到邵家來撒野。
杜紹杰不屑地瞄著抵在自己頭上的手槍,他早料到會有這種「打招呼」方式。
他並不害怕,這一生還沒怕過幾件事,除了現在,他怕找不到柳茵。
「沈浩呢?」沒回答警衛的話,他反倒追問起人家。
「搞清楚,現在槍口是對著誰。」對方毫不客氣地提醒他,槍口壓緊了些。
「對著誰都不重要,你愛浪費子彈就開槍吧,只不過事後別後悔。」杜紹杰從沈浩那里得知邵家幫的一些規矩,他們絕不會在還沒弄清對方身分前殺人。
「你……」警衛有些訝異,這個男人不是太清楚邵家幫就是視死如歸。「你到底是誰?」沈哥何時得罪這麼厲害的仇家?他有些納悶。
「我要找沈浩。」他重申自己的來意,「叫他出來。」
「他不在。」警衛暫且退讓一步,「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叫他出來!」杜紹杰不知好歹地向里面移動。他氣得忘記魯莽地沖進邵家只會引來殺身之禍,也忘了他們雖不會開槍殺了來路不明的人,但也不容許別人隨便進出,再動,他的雙腳就會被廢掉。
警衛移下手槍,精準地瞄準杜紹杰的小腿。
「阿山,別開槍——」從後頭趕來的席岱庭驚呼著,怕自己遲了一步。
警衛阿山趕緊移走槍口,幸好他反應不差,及時縮回險些扣下扳機的手指。
「席姊。」阿山回頭認出沈哥的拜把小妹,恭敬地喊著,即使她和邵家沒有牽連。
不要命的杜紹杰也因為身後的巨變而怔住,回過身面對他們。
阿山怕他會有新花招,連忙重舉槍對準他。
天啊!席岱庭捂住額頭。
局面怎麼會亂成一團?剛才沈哥的得力助手還險些廢了他的干弟!
「把槍放下。」席岱庭頭痛得連命令他都氣若游絲,這些人快將她弄瘋了。
「席姊?」阿山想確定她不是隨口說說。
「把槍放下,沒關系的。」她重說一次,無奈地遙望著杜紹杰,「他是自己人,杜紹杰。」
杜紹杰……阿山放下槍,努力回想著,好像听過這個名字。
「啊!」阿山雙掌一拍,想到了。「原來是杜哥,真是失敬。」可是奇怪,沈哥的干弟怎麼會看起來像他的仇人?兄弟吵架了嗎?阿山仍心存懷疑。
「沈浩呢?」他仍是凶神惡煞般地質問。
「他人不在邵家。」席岱庭替阿山回答,責難地瞪著杜紹杰,「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你在玩命嗎?」真受不了這種沖動的男人。
「鬧到我找到茵茵為止。」他硬著脾氣,就算是鬧也好、玩命也罷,總之他絕對要見到茵茵。「他不在邵家,又會在哪里?」
「算我服了你。」席岱庭雙手一攤,這種連命都豁出去的男人,她能不服嗎?「阿山,沒事了,你可以進去。」她打發待命著的警衛,然後又轉頭對杜紹杰說︰「開車,我帶你去。」
看來杜哥並不像沈哥說的「狗改不了吃屎」,也不像是負了妹的心。
他拼命的精神令席岱庭佩服,觀察來偵測去,她愈來愈覺得這是一場誤會,杜哥被冤枉了,所以她決定帶他去找妹,讓他們把話說清楚,妹總不能永遠躲在沈哥的小木屋里吧?
這麼著急的他,心中在乎妹的情感強烈得連她這個外人都感覺得到。他和妹應該是相愛的。
還是他存著的是內疚的情緒?
算了!她什麼都不懂,何必在這里庸人自擾,拿一堆問題來壓死自己。
反正他和妹早晚要面對彼此,她實在不怎麼欣賞妹縮頭烏龜的作法,長痛不如短痛嘛!
***
離平靜的海岸線不遠處有一點燈火。
杜紹杰依照席岱庭的指示,將車子停在矮圍牆之外,和她徒步走近靠海的小木屋。
這個小木屋是沈浩前些年買下來的,除了席岱庭、柳茵和一些較親近的手下外,沒有人知道他有時候會跑來這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