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對了,」他走到一半,回頭向那對情人說道,「你們最好趕快打電話通知以翔,他這個當大哥的如果知道你們拖了那麼久才向他報告,他肯定會失去翩翩風度的。」
他走出去外面拿那張單子交給他們。「違規停車的罰單就交給你們了。再見。」
愉快的外表在跳進車後又化掉了。
不知道她燒退了沒?不知道她醒了沒?不知道她餓了沒?
她醒來看不見他,會不會火大?著急?牽掛?
杜紹杰的車子行駛在市區內已經嚴重超速,他頻頻變換車道,在車陣中鑽動,只貪戀那幾分鐘之差,可見歸心似箭。
唉,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接受他的求婚!
傍晚下班的尖鋒時間令杜紹杰困在大塞車中,不過幸好他以玩命的精神開車,四十分鐘之後仍是回到了圓山別墅區。
第十章
圓山柳宅一片漆黑,四周空蕩蕩的一片,給杜紹杰一種不祥的預感。
茵茵呢?是否還在發燒昏睡中?
強烈的不安和牽掛纏繞在杜紹杰心頭,他直奔三樓,發現每踏上一個階梯,那種惶恐就加深一些,到了三褸,他心痛得幾乎無力再動。
緩緩推開柳茵的房門,黑暗中只看到一團棉被。
「茵茵?」他輕柔的呼喚著,無法清楚地看見柳茵的身影。
等不到回應,偵測不到呼吸聲,杜紹杰的心髒在那一刻差點停止了跳動。
「拍」一聲,他打開電燈。
茵茵?
床鋪上除了她蓋過的棉被外,什麼都沒有。
她在哪里?!
杜紹杰找遍了浴室、衣櫥……四層樓的柳宅全被他翻遍。
在一無所獲後,他又回到她的房間。
他用手指輕撫著溫暖不再的棉被,想像著她可愛的睡容,在他懷中,她是多麼地放心。
這枕畔、這房間充斥著她身上慣有的香味,但她到哪里去了?
為什麼不留只字片語?
哪里出錯了……
茵茵沒理由離開家中,她發燒得連走路都沒力氣,睡著睡著,怎麼就消失了呢?一個那麼大的人如何能和根針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應該不是在賭氣吧?他們並沒有吵架,下午明明就好好的……不是嗎?
轉頭間,杜紹杰瞥見躺在地板上的字條——他留的字條。字條的位置靠近床旁,一定是被她移動過,否則他從門縫中塞進來不可能滑那麼遠。
這麼說,茵茵有看到他的留言,應該不會為他著急,更談不上出去找他。
那為什麼字條會被丟在地上?看似在極不高興的心情下才將它隨手一扔。
為什麼字條會引起茵茵的怒氣?難道她不滿意他在她生病時離開?她是這麼小題大作的人嗎?
太多、太多疑問卻完全沒有答案,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
暫時不去想「她為什麼離開」這個問題,他有一個更重要的疑問——
她會去哪里?
在杜紹杰腦中,她會去找的人只有兩個,而那兩個人常出沒于……
***
熾狂夜色中——
席岱庭穿著工作服,躲在酒吧後面接電話。
今晚是PUB每星期固定安排的「浪漫之夜」,店里來了一個鋼琴老師,彈些爵士風味或時下的流行情歌,許多情侶都固定出席。
當然,在這麼羅曼蒂克的氣氛下,熾狂夜色顯得異常安靜平和,不像平常有重金屬樂團表演時的混亂和嘈雜。
也因為PUB那麼安靜,害得平時嗓門頗大的席岱庭得刻意壓低聲音說話——
「沈哥,你確定沒看錯?」
「我自己親眼所見,錯不了。」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視力。
「說不定……算了,我不知實況,只希望你別誤會杜哥。」再怎麼想,席岱庭潛意識中總覺得不對勁,「他對妹應該是真心的,看不出來只是玩玩罷了。我以為他已經為妹改變態度。」從上次他在PUB自然流露的醋意,對妹的容忍、寵愛和關心看來,席岱庭嗅不出作假的成分。
「狗改不了吃屎。」
「他和那個女人的事是發生在和妹在一起之前,算不上背叛吧?我相信他會將小孩的事處理好,和那個女的作個了斷,不一定會離開妹。」就算他必須離開,他也舍不得吧?席岱庭知道自己把事情過分簡單化,也想得太完美些,但杜哥是「情聖」,他應該很會處理「那種事」才對。
「他和那個女人摟摟抱抱的就算是背叛,他太不自重。」沈浩在電話的另一頭下著判決,冷冰冰的語調听不出一絲同情,「到處播種的男人不值得妹愛。」甚至還含有鄙夷。
「值不值得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那是妹的事。」有時候她覺得沈浩當大哥當瘋了,什麼事都要插手管、替別人下決定。
沈哥需要一個女人來管他。上次他談的戀情根本就不算是愛,頂多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在一起時,沈哥還不是將「她」當成下屬般命令,做這、做那,不準這、不準那。他需要命中克星來治治他,教他什麼是情愛。
「少羅嗦。」果然,沈浩根本听不進去席岱庭的諫言,他決定的事情下屬、弟妹就該遵從,反對無理、抗議無效,「你替他說話做什麼?」
「只是閑著沒事做。」她胡亂回答一個理由。
其實她是主張讓當事人自己去解決,感情的事外人只會愈幫愈忙,為什麼非得要瞞著杜哥將妹藏起來?這種躲貓貓似的行為令她想發笑。
「總之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沈浩對這大妹感到頭痛,很少人能和她一樣不要命地處處和他作對。「保持聯絡。」掛斷電話,根本不留時間讓她有反對的機會。
「算了。」席岱庭冷哼一聲。
反正她也懶得管這麼多別人的閑事,而且她是奉命行事的,到時候要怪罪也怪不到她頭上。
避來管去,她都管得心煩了,她自己也有許多私事要煩,沒有那種力氣和美國時間。
媽媽的病情日漸惡化,醫生們盡了人事,如今只能听天命了。
主治大夫說,病情已經無法挽救,現在只能用機器幫媽撐過一秒又一秒,等待最後的那一刻,要她有心理準備。
席岱庭掛上電話,轉身進入廚房的一角,趁四下無人時拭淚。
她多想大哭一場,那種無助和絕望的感覺撕扯著她。但她不能哭,從小到大,媽媽就教她要堅強,無論情況多糟也不能在眾人面前軟弱地掉淚,寧可獨自承受煎熬,強顏歡笑。
但她能不心痛嗎?壓抑著傷悲,即將失去唯一親人的傷痛令她覺得活著好苦。
席岱庭吸吸幾口氣,放松自己繃緊的咽喉,擦干臉上幾滴淚水。
甩甩頭,她要自己忘掉那些教她發顫的片段、忘掉身上插滿管子的媽媽,只想記得一向慈祥、溫柔又堅強的母親。
這時熾狂夜色的店門突然被撞開,沖進一名男子,他大聲地喊叫著︰「阿庭,茵茵呢?」這名急驚風似的男子正是杜紹杰。
原本安靜的PUB被他這麼大叫而混亂了起來。正在彈琴的老師手指也稍微一僵,彈錯幾個音,幸好他表演經驗豐富,很快又恢復正常。
之前眼里只有自己的情人的男女們,現在眼楮都瞪著這個大吼大叫的男子。
席岱庭在廚房內听到杜紹杰的呼喊,連忙收拾好心情出來應敵。
「杜哥,你在干嘛?小聲一點不行嗎?」席岱庭將右手食指豎立在唇間,為難地要他降低音量。
杜紹杰走近她,瞥瞥身旁注目的客人們,一點也不在乎店里的騷動。
「茵茵呢?」他在乎的是這件事。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席岱庭拿出她最高超的演技,「我今天沒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