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真的老啦。毅然地關上客房中的電視,他意志力薄弱地爬上舒適的雙人床。
還是睡吧,干嘛苦苦折磨自己?等到正式工作後,他自然而然會調整好生理時鐘的。
雖然仍有些罪惡感,但雙眼干澀的他很快地墜人暈眩的淺睡狀態。
「砰!」
杜紹杰反射性地從床上跳起,離開睡眠狀態。
好像是對面發出來的摔門聲——是風吹的,還是妹妹回來了?
如果是妹妹回來了,那她大白天的,摔門作啥?
杜紹杰走出門外,決定一探究竟。
輕輕地敲敲門,說著︰「妹,你在里面嗎?我要進來羅——」
語畢,待了幾秒等待回答。
沒有回答,卻傳出細細的聲響。
他推開門,找尋著她的身影,「妹……」找到了,縮在床上那團影子不就是他的妹妹嗎?
「妹,你趴在這里干嘛?」難不成妹也有時差,想睡覺?
不對,她睡覺就算了,肩膀為什麼在抽動?為什麼發出細細碎碎的怪聲,像是……啜泣聲!
「妹——」他突然覺得心慌,硬是將趴著的柳茵挖起來。
快速用手抬起柳茵的下巴,觸及她沾滿淚水的臉龐,紅紅的眼眶仍不停地制造淚珠。
「妹,」他捧住她的臉蛋,用拇指刷走她的淚痕,她的淚卻刷走又流,弄得他心煩意亂。「怎麼了?」想不到他的聲音如此干澀。
「人家……」柳茵撲進他胸膛中慟哭。
扮演情聖多年,踫到女人淚流、鬧情緒的時候頻繁,通常他也沒太大的感覺,只是隨便天花亂墜地哄她們幾句,一切自然平安度過。
可是為什麼現在他的心縮得好緊,無法再正常跳動,人也木訥得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那麼多年來,對于女人的淚水攻勢沒感覺,他天真地以為自己對妹的淚水也能免疫;沒想到他還是和十多年前傻不愣登的自己一樣沒用。
「拜托別哭了,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幫你解決的。」四肢無力地許下這個承諾,杜紹杰心痛得沒了魄力。
柳茵抬起臉,眼紅、鼻也紅地問著︰「我是不是很丑?」
「你哭成這個樣子真的很丑。」她的淚好像掉完了,杜紹杰又有力氣開她玩笑了。
「你……」狠狠地推走臭人,「討厭!」這次是邊哭邊罵。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開玩笑了。」連忙摟回她,像在安撫小孩子般地拍著她的背。她這次的「討厭」似乎比較有威力。
「你怎麼會丑呢?你是我看過最漂亮、最吸引人的女孩子。」他這可是誠心的贊揚她,而不是在哄她。
「真的嗎?」柳茵看看他的眼,不是很信任他的話,「你不準哄我。」她命令著。
「唉!天地良心,我是一片真心的。」一手按著心口,一手舉起向天發誓著。「知道我這次為什麼回來台灣嗎?」
「工作呀。」這臭人,當她得了失憶癥呀?
「不全是。」他神秘地笑笑,「我是為了兩年前雜志上的一位短發模特兒而回來的,我想認識她。照片上的她留著一頭短發,穿著火紅色的套裝,擁有我見過最性感的身材、最迷人的氣質,美得令我忘掉以前所有女朋友的美貌。」
「她是誰?」咦,這個人好像她也認識……
杜紹杰不敢笑她反應慢。用手點點她哭紅的鼻子,深覺她「雷雨」暫停的臉兒媚得令帶露水之花失色不少。這個女孩真懂得如何勾引男人的靈魂!
要不是柳茵是他從小叫到大的「妹妹」,他根本不可能安分地坐在這里陪她聊天,早就對她「輕舉妄動」了。
望著她紅艷的唇,心捺不住一陣又一陣的悸動,他真想吻她……不!不可以!她是小妹。
「她是誰?」她真怕杜紹杰有重听,這句話是用喊的。
「今天早上之前我還不知道,早上看到你時,才驚覺她就是你。」
「我?」她先是一驚,而後回想起杜紹杰今早異常的反應,于是輕輕點頭。想了再想,柳茵又說︰「我也是覺得自己很漂亮啊!」
「噢。」還以為她會不好意思地臉紅咧,原來妹和他一樣自戀!
「可是為什麼他不喜歡我?
「他是誰?」怪了,今天他們倆在玩猜猜他和她是誰的游戲嗎?
「劉善淳呀。」懊惱得忘記杜紹杰不認識劉善淳這個人,所以她也沒解釋。
「劉什麼?什麼大善存、小善存的?」我還維他命O咧,搞什麼!
「他就是……一個男的啦!」多棒的解釋,簡單易懂,包準氣死臭人。「我和他說話,他不理我,就這樣。」她將「案發」經過濃縮成兩句話。
杜紹杰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漏听一大段話,「就這樣?他說你丑?」
「沒有。可是我主動和他聊天,他卻那麼不解風情,一定是嫌我不夠漂亮。」
「所以……你就哭了?因為他不跟你說話?」他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不是,因為我很丑。」臭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痴呆?年未過三十,就有「老年痴呆癥」的前兆。
「可是你剛才不是覺得自己很漂亮嗎?」他和妹相差七歲,一定有嚴重的代溝。杜紹杰為兩人的雞同鴨講下此結論。
「可是他覺得我很丑。」
「你剛不是說他沒說你很丑嗎?」
「可是他沒跟我說話。」
「所以……你哭是因為他不和你聊天?」繞了一大圈,又回到起點。
「不是,因為我很丑。」這臭人怎麼講不听呢?
「可是他沒說你丑,你也不覺得自己丑,我也沒說你丑——」
「哎喲!」她頭昏腦脹地切斷他的話,「不和你辯了,就是這樣。」
這樣是哪樣?杜紹杰沒敢再問。
「杜哥,你說他為什麼不理我?」柳茵只有在失意、低潮時才叫他杜哥。他倒有些醺然。「說不定他是故意這麼做來加深你的印象。」他的推測半點根據也沒有,只寄望能使她的心情好一些。
「有男生會這麼做嗎?」
「有。」只不過是些很可悲的男人才會用這種低級手段。
「真的?」那她不丑,反而一樣很美羅?
「我是這麼認為。」這算不上撒謊吧?他「認為」,而不是「確定」。
「杜哥你人真好。」人一樂,世界會變得更美好。柳茵沖著他直笑。
「嗯……」他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可見這趟台灣行是件好事。「我們出去走一走。」睡意全消,不妨拉妹妹出去散散步,順便散散心。
「好呀,我們可以順便到熾狂夜色。」
「什麼夜色?」听過高雄澄清湖、壽山等地方,就是不知道有個熾什麼夜色的。
***
熾狂夜色,一間處于鬧區中的小酒吧。
柳茵拉著杜紹杰,向他解釋今晚店里請來一重金屬樂團,所以客人特別多,音樂也放得超大聲。
「平常晚上庭姊上班時,沈哥都會在這里坐陣,以免有人鬧事。」柳茵在人群中找到席岱庭高挑的身影,庭姊周圍又騷動了起來。「看吧——」
席岱庭端著盤子,走到一桌全是三十來歲的男人旁邊,將他們的酒一一放在木桌上。
「小姐,你幾點下班呀?」其中一位頸項上全是金鏈的男子輕浮地問著她。
席岱庭旋過身,長發隨之揚起,瀟灑地飛舞在空中。她鄙夷地瞪了金鏈男人一眼,冷冷地回道︰「關你屁事!」然後回身欲走人。
「小辣妹兒,慢一點嘛!」金鏈男人拉住她,色迷迷的伸手貼上她的臀部。
她左手拍開男人的手,右手如閃電般地「啪!啪!啪!啪!」男人雙頰各吃了火辣辣的兩掌。
「你——」錯愕地指著她的鼻子,他臉上已經紅腫得令人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