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每回過中國新年他都會固定打通電話給他們。和阿浩通電話的內容總是——
「你好嗎?」
「好,你呢?」
「可以。」
「保重。」
「保重。」
然後掛斷電話。這就是阿浩——很簡單卻扼要。
和阿庭說話呢,大概要維持半小時左右。大都談一些學校課業、家里父母,和一堆事不關己的國內外新聞。阿庭這個小妹很「辣」、很有主見,喜歡有建設性、有意義的談話內容,不愛拉里拉雜嚼舌根的婦人行為。她這種人基本上很「八面玲瓏」。面對阿浩那種冷脾氣,她可以和他對看上一整天,不用說一句話。面對阿杰的熱情,她又可以拉些共通話題來討論。面對小妹纏人又惹人憐的性子,她可以成功的扮演起大姊大。
而他和妹妹通電話通常要兩個小時以上,非得說得電話線燒掉、或喉嚨沙啞才肯掛。他們談些什麼話題?多得都記不清了。大半時間都在閑聊,沒什麼話題可言,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搭,時而損損對方,時而開些沒營養的玩笑。套句阿庭的話,他們是「拉里拉雜大嚼舌根的婦人行為」。時光總很容易在捉弄妹妹和哄她中流逝……
一年只通一次電話,會不會太冷淡?唉!他也很無奈呀。時間久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要常常膩在一起很難。
問他為什麼十四年不曾回台灣?
起先是因為兵役問題,後來取得外國國籍後,又忙著吃喝玩樂,參加攝影研習營、比賽……到現在忙著工作、泡妞的。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規律,自然就忘了該回台灣看看。
「叩、叩、叩……」
惱人的高跟鞋聲很不識相地人侵杜紹杰優閑的樂園。
杜紹杰收回笑容,不管來人是誰,他都懶得理睬。
「Darling——」沒多久,一雙手不要命地滑上他健碩的背,來回游移,似乎愛戀著撫模他的感覺。
「Elisa?」被模的人非但不愛戀那種細女敕的觸感,反而覺得非常、非常煩。他慵懶地翻身,透過墨鏡望著金發美女。
金發美女十指又滑上杜紹杰的胸肌,輕柔無比地挑逗著,「我想你。」魅聲纏繞,紅唇熱烈地吻上他。
杜紹杰兩手滑上美女腰際,沒將她攬近些,卻出乎人意料地推遠她,心神半點也不蕩漾。
Elisa很迷人沒錯,可是說過的,他從來不吃回頭草,這是他的原則之一。
「你——」本來想問她如何進來的,但白痴也知道,又是門口澆水的花匠伯做的好事。「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說清楚,做了了斷的。」
明白說,他們昨天已經分手了。「分手」一詞代表沒瓜葛、沒情分、互不相找。這女人難道不懂嗎?
「我想你嘛!」又是這句話,這女人除此之外沒啥可說的嗎?
「別這樣為難我,嗯?」他輕巧地勾起她的下巴,軟語勸告。雖然心中很不欣賞這種纏人的女人,但超級情聖拿出超多的耐心,不願撕破臉。
「我……」招架不住他的溫柔,她淚水泛濫,「我到底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會改進的……」
杜紹杰撇撇嘴,天才,又想以眼淚淹沒他了!自從他被封為「情聖」之後,就失去哄女人的心情了。
「我說過不是你的錯。」狀似憐愛地拭去她的淚痕,好個虛情假意的情聖!他深知適時的溫柔能控制住女人即將爆發的怒氣。
「是不是因為我是金頭發,而不是伯母想要的台灣女孩?」Elisa開始控訴了。
「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不能將罪名冠在老媽頭上,否則她會氣炸的。
摘下墨鏡,露出英挺劍眉下那雙澈眸,它們幽暗且深邃,融攪著十萬情絲,像無底的黑洞,令人冷不防地被卷人,從此無法自拔。
貝魂、盜心的黑眸沉穩地睇凝美女,性感雙唇低低傾訴︰「別為難我,Elisa,你知道離開你有多難辦到嗎?」
「那就別分手。」美女感動地眨眨眼,雙眸蒙上水氣。誰能比他更溫柔?
淒慘地扯著笑,「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是多在一起一天,只會教我們再深陷一寸。你知道是我不好,我很想全心愛你,但卻無法永遠專一。牽絆在你百分之百的愛中,令我有罪惡感,用我殘缺不全的愛回報你,對你太不公平了。」
「可是我不在乎呀!」美女已經完全暈眩在他低迷的呢喃中。
「我不能這麼自私,明知道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卻依然將你綁在身邊。」哀嘆一口氣,「忘了我好嗎?別再眷戀我,去找真正能疼你的男人,這樣我才能安心,才能不因為愧對你而夜夜心痛……答應我,好嗎?」
美女怔怔地望著哀愁的他,眨眼擠下更多淚珠。他說得對,他們應該好聚好散。
縴指刷過他誘惑人的唇,「我會的,你……你好好保重。」
她消失在杜家宅院中,依戀仍舊,但氣憤、不甘全被他沉重的告白化去。
杜紹杰站立起來,悠哉地伸個懶腰。听說糾結眉頭對身體不好,所以他真真切切地綻開一個比炙陽更烈的笑容,笑得春風得意。
天!他愛死自己了!
他捏捏自己的嘴,唉!他真是個壞男人,成天說些半真半假的話來哄騙女人。作孽喲!
「太崇拜你了!」杜紹杰對自己喊著。這自戀情結真要不得。
說穿了,他哄人、使壞似乎也不是什麼罪過。比起大家撕破臉、鬧成一團,這種分手方式不是很和平、很令人眷戀嗎?
他滿足地向老天爺比個V字手勢,解決Elisa這件事令他精神暢快。
站在池畔,他拱背一躍,經由完美的弧度墜人池水中,身手矯健地暢游起來。
「叩、叩、叩……」
又一陣腳步聲人侵他的地盤。
「阿杰——」中年婦人扯開嗓門叫著。
正以仰式暢游的杜紹杰連忙翻身,以自由式速速抵達岸邊。
「媽,有事嗎?」爬上池畔,他咧著一排白牙對母親笑,順手接過母親丟來的浴巾和隻果。
啃口隻果,用厚大的浴巾擦掉身上的水滴,再隨手將浴巾橫披在肩上,動作一氣呵成,瀟灑自如、倜儻無比,再次教杜母看呆了。
「It'sawonderfullife!你說是不是呀?」杜紹杰再咬口隻果,贊嘆著人生的美好。
「你受了什麼刺激?」杜母則是這麼反問他,「又解決掉一個女孩了?」回想起剛才踱出門外的金發美女,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杜紹杰漫步到媽媽身邊,香了香她左右兩頰。
「別那麼不屑嘛,好歹我也是你兒子也!」
「你喲……就是這麼亂七八糟,老是傷人家女孩子的心,你——」
「我知道,」杜紹杰搶白,「你想問我什麼時候會定下心,對嗎?」這個問題媽已經轟炸他上百次了。
「知道就好。」狠狠地捏了一把兒子俊朗的臉頰,卻狠不下心使重力,只是百般寵溺地作作樣子。
這種兒子!杜母白了他一眼。就算看多了阿杰花心的作為,她這個做母親的永遠都無法習慣。對喲,他何時會定下心來?她還等著抱孫子呢!
「不知道,等我找到自己看不膩的女孩,自然就會定下心啦!」多籠統的說法。
「廢話。」恐怕那一天是許多、許多年以後,也許是永遠不可能來臨。
「別那麼哀怨嘛,笑一個!」杜紹杰賴在媽媽身上,就是知道媽媽會忍不住地想寵他。
「笑你的頭啦,皮癢!」還是忍不住啊現出一個微笑,「你再亂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