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便湊到她跟前,道︰「你到底在看什麼?」
意識到自己失態,未央慌忙移開眼楮,道︰「沒什麼。」
迎面走來,林芷君也看見了她,倒是大方地迎上來與她打招呼︰「夏小姐。」
未央只好笑道︰「你好。」
林芷君望了望站在不遠處的外國男子,坦率地對未央說那是她的男朋友。
未央吃了一驚,道︰「那……那……你跟……」
「我跟他分手了。」林芷君一口剪斷她的話,不甚在意的樣子。
未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芷君走後,李玲立刻走上來,好奇地問道︰「她是誰?」
未央道︰「一個朋友的朋友。」
李玲笑道︰「看她那樣子,天生就是一個狐狸精嘛。」
未央瞪了她一眼,「別胡說!」
李玲道︰「開個玩笑嘛!」
未央望著林芷君挽著男朋友的身影漸漸走遠,她不禁想到了駱毅,前後不過半年的時間,他們竟就分手了?!或許還不止半年,但後來駱毅又接二連三地送花給她是怎麼回事?駱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時間,無數的疑問充斥著她的腦袋。
第二章雁聲遠過瀟湘去(1)
晚上,未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或許是天氣轉冷的緣故,又或許不是,但她就是睡不著。她想起高中的時候,每晚睡前都要拿一本唐詩宋詞來背上一段,剛開始是被逼的,因為她總是記不牢,語文模擬考試總是在這方面失分,後來竟慢慢養成了習慣。
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事,一旦養成,要改過來便很難。
那個時候,她總是嫌時間過得太慢,總是希望時間能快快地過,好讓那個黑色的六月快快到來,好讓她可以結束這種受盡折磨的日子,她就沒有想過,若是考不上大學會怎麼樣。她一直以為,令她最痛苦的事莫過于做一道又一道的題目與似乎無窮無盡的模擬考,後來回望,卻不過是那樣的渺小。
想著想著,好不容易朦朧了一會兒,床邊的手機卻突然鈴聲大作,她嚇了一跳,拿起手機,恨恨地想道︰她怎麼會忘記關機呢?
她看著屏幕上一閃一閃的——駱毅。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接了。
「未央嗎?我是駱毅。」低沉的嗓音透著喑啞。
「是的,我是,怎麼了?」她不問他什麼事,反而問他怎麼了,或許是覺得他的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
他靜默了一下,然後道︰「出來喝一杯好不好?」
他的聲音顯得那樣疲憊,她不禁聯想到他與林芷君的事。
借酒消愁。
這幾個字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有那麼一剎那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沖口而出了,幸好她及時管住了自己。但無論如何,他跟誰分手似乎也不關她的事。正想要拒絕呢,卻轉念一想,不知道平時風流倜儻自信滿滿的駱毅失意時是什麼樣子?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听到自己的聲音在說︰「好吧,你在哪?」
話一出口,她自己倒愣了一下,不相信自己居然輕易便答應跟一個男人深夜去買醉。
駱毅說了一個地址,她到的時候他正在門口等她,她跟著他走進一個包廂,立刻便傻了眼。豪華的包廂里,一群俊男美女衣冠楚楚地在喝酒唱歌,談笑風生。再回頭看看駱毅,在五彩燈下還是那副風流倜儻的樣子,哪有一點點失意的痕跡可尋?
未央覺得自己上當了,可是又不可以一來便說要走。
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著悶酒。
她本來是不敢喝酒的,她就是那種「飲少即醉」的人,簡直是踫不得酒的。可是駱毅說這種水果酒是喝不醉人的,她再一次相信了駱毅的話,結果是,她喝醉了。
未央忘記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記得那些水晶玻璃杯小巧精致,五顏六色的水果酒香氣四溢,她兩口就可以喝掉一杯。
然後她似乎跟駱毅說了很多話,可是她統統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了。
醒來的時候未央發覺自己在駱毅的車上,太陽穴隱隱作痛。駱毅坐在她身旁,似乎睡著了。他身上的外套正蓋在她的身上。暖氣呼呼地吹著,密閉的空間里充斥著酒精的余味。
窗外是灰灰蒙蒙的天,昏暗的路燈靜靜地發出溫暖的光暈,迎著路燈,她悄悄地打量著熟睡中的駱毅。
他仿佛睡得很沉,眉眼完全舒展開來了,像個孩子。
不可否認他真是個美男子,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未央把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拿起,正想幫他蓋上,突然輕微「啪」的一聲,他的錢包跌了出來,她慌忙拾起,一張照片便直直沖入眼簾。她怔怔地望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眉,那眼,那嘴巴與鼻子,還有那抹明亮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楮。背景是她在網上看過無數遍的,維也納金色大廳,而他身旁站著的那個女孩,巧笑倩兮。
她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心髒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
良久,她終究只是默默地將皮夾放回他的外套口袋,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視線轉往窗外。
天下的事,居然是這樣巧合的?!
此去經年,不知道在大彼洋那端的他,過得可好?
大路兩旁的路燈突然熄滅,天亮了。
行人車流漸漸地多了起來,她回過頭,駱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深深地注視著她,未央突然害怕面對他。
一時無語。
車內狹小的空間里,空氣仿佛凝結了,窒息得讓人難受,未央下意識地搖下車窗,冷空氣立刻灌了進來,未央硬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未央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你醒了。」
駱毅道︰「昨晚你喝醉了。」
她道︰「我知道,謝謝了。」
「謝什麼?」他問。
「謝謝你照顧我。」
駱毅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那,我先走了,再見。」未央飛快地說著,打開車門跳下車。
她實在無法再待下去了。
「未央——」駱毅推開另一邊的車門,叫道。
她沒有回頭,急急地穿過馬路,似乎沒有听到。
在大街的拐角處,未央回頭,隔著車流和人流,淚水突然盈滿眼眶。
駱毅半倚在車旁低著頭,拿出一支煙來含著,卻沒有點火。陽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爬滿臉頰,心里頓重地疼痛了起來,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她以為她的痛苦久已鈍化了,但只要是牽涉到有關他的事情,就像一個已經結了痂的傷口一樣,讓人無法想象,被踫觸到還會汩汩地流血。
未央只管呆呆地站在那里,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身體晃了一晃,那人還咒罵著什麼,而她只是木木的,似乎沒有听到。
回憶在熙攘的人流中,只是一張褪了色的舊照片。
第二次遇到陸暉的時候,是音樂學院與外語學院搞聯誼舞會。對于這種「變相的相親」未央一點興趣都沒有,而她又不會跳舞,卻被室友小慈死活拖了去。未央覺得無奈,只好坐在角落看舞池里一對對俊男美女翩翩起舞,看他們輕盈優美的舞姿,也看他們像走馬燈一樣將身邊的舞伴換了又換。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走,她倒也不覺得無聊。期間也有幾個男生過來邀請她跳舞,可是都被她微笑婉拒了。一來她不會跳舞,二來她討厭跟不相干的人有密切的身體接觸,並不是她保守,但她實在忍受不了一個陌生的男生將手放在她的腰部,她會覺得別扭,注意力便會完全集中在腰部,連腳下走了幾步也懵然不知,這也是她一直學不會跳交誼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