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氣,在斐林林的傷口灑上烈酒,便將烤得通紅的小刀往傷口割去,準備刮除腐肉。
頓時,滋的一聲響起,接著傳來一陣焦味,這樣的劇痛也讓斐林林從昏迷中痛醒。
「不——」她嘶喊出聲,開始劇烈的掙扎。
但是,朱少寒強健的手臂按壓在她身上,她壓根無法動彈。
椎心刺骨的痛迅速蔓延,她猛地睜開眼,瞳眸里盡是紅絲。
「不!好痛!放開我——放開我——」斐林林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尖叫吶喊。
大夫滿頭大汗也無暇拭去,急道︰「王爺,請再按緊些!」
朱少寒繃著臉,以全身的力量穩穩的制住斐林林的四肢。
斐林林急促的喘息,呼痛的尖叫聲震耳欲聾,朱少寒瞧得心里不住淌血。
雖然他極不願承認,但是,大夫那一刀刀雖然剮在她手臂上,卻如同刺在他心里一般,令他難以承受。
這一刻,他情願自己是接受千刀萬剮的那一個,而不是眼前這個被他逼得必須承受這非人折磨的女子。
蔽肉的時間比他想的還要漫長。
真的太久了,久得讓朱少寒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
「好了!」大夫長長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拭著汗,喘著道︰「請王爺暫且別放開她,待老夫替她上藥後再說。」
這時,珠兒急急拿著早已搗爛的藥草過來,「大夫,藥我已經搗好了,在這兒!」
「謝謝你,珠兒姑娘。」大夫臉上滿是疲憊,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開始替斐林林上藥。
此時的斐林林不知是痛得再次昏過去,還是因為之前不斷掙扎喊叫而渾身虛月兌,只見她雙眸緊閉,似乎陷入昏迷。
她額頭上依舊不斷冒汗,顯見上藥仍然讓她疼痛難耐。
這段時間,朱少寒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臉上。
待確定大夫上完藥並纏妥布條後,朱少寒才下床,對珠兒道︰「將她手腳上的布條解下,並替她擦汗。」
「是,王爺。」珠兒急忙解開那些布條,然後拿著濕布巾小心的試著斐林林臉上、頸子上的汗水。
「大夫,她的情況如何?」朱少寒的語氣听起來十分平靜,絲毫沒有透露出半點關心的意思。
但大夫看得出斐林林在朱少寒心中的地位,吁了口氣後才謹慎的道︰「回王爺,該做的老夫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要看她自己了。」
听到這樣的回答,朱少寒神色凝重,皺著眉問︰「怎麼,難道還會有變化?」
「說實話,這位姑娘傷得實在太重,老夫現在也不敢妄下斷言。最好的情況當然是得以痊愈,但是,若是傷處繼續惡化,老夫方才所說的情況依然有可能發生。」
「也就是說,她仍然必須截去一只手臂?」朱少寒緊抿著唇。
「這個可能性很大。」大夫嘆息一聲。
朱少寒繃著臉,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地道︰「大夫,一切麻煩你了。」
「是,老夫自當盡力而為。珠兒姑娘,麻煩你隨老夫來,老夫立即寫下藥方,請你按方抓藥。」
「是。」珠兒向朱少寒行了禮後,便和大夫一起離開。
雖然時值午後,但因為已近中秋,屋內除了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草味外,還染上些許寒意。
朱少寒就這麼一直站在床前,雙眸鎖著已經陷入沉睡的斐林林,許久未曾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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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林林昏迷了整整兩天後,終于幽幽轉醒。
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她微蹙著眉頭,雙眼迷蒙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不是應該在牢里嗎?怎麼又回到了東廂房里?
虛弱的閉上眼,她試著回想失去意識前所發生的事。
對了,她記得朱少寒到牢里見她,然後……她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太陽穴傳來陣陣悶痛,她覺得口干舌燥,想起床喝水。
然而才一挪動身子,她的右手臂就如同針刺一般疼痛下已,不過,疼痛的感覺一閃即逝,接下來發現的事才真的教她心里一陣寒冷。
她的右手幾乎毫無知覺,無論她怎麼使勁,就是舉不起右手臂來。
「我的手……怎麼動不了?」
直覺手臂受傷的情況一定很嚴重,她突然感到驚恐。
「不……」
正當斐林林慌張的不斷試著想抬趄手臂的時候,朱少寒與大夫走了進來。
見此情況,朱少寒抿著唇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她,沉聲喝道︰「你這是做什麼?躺好。」
「我……為什麼我的手動不了?為什麼?」斐林林臉色蒼白的喘息著,聲音里有著掩不住的恐懼。
朱少寒沒有回答。
他示意大夫上前替她換藥,並要隨後進來的珠兒將手中那盆清水放在桌上。
大夫出聲安撫道︰「斐姑娘,你昏迷了兩天才剛轉醒,先別激動,待老夫替你換藥後再說。」
「可是我的手……」斐林林慌亂的問道︰「大夫,你告訴我,我的手到底怎麼了?」
大夫還未回答,朱少寒已然冷著聲音道︰「在這之前,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手臂受了傷?為什麼任由傷口惡化也不說?」
「我當然知道自己受傷了,但是,我以為只是讓石頭劃傷而已,沒什麼的……」斐林林倏地抬起眼,急急問朱少寒道︰「你出口訴我,我的手為什麼一點知覺也沒有?是不是真的很嚴重?」j
「你想知道什麼事,待大夫換完藥後再問吧。」朱少寒平靜的回答。
「是啊,斐姑娘,王爺說得是。要知道情緒太過激動是會影響病情的,你一定要先冷靜。」大夫示意珠兒將搗好的藥拿來。
很快的,大夫便替斐林林重新換了藥,並要珠兒前去膳房將熬好的湯藥端來。
珠兒點頭離去。
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少了一大塊肉的傷口,斐林林心中的驚慌更深。想她帶著義勇寨的兄弟們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傷也見識過不少,但是她從未見過像這樣可怕的傷勢。
莫非她的手臂真的廢了?
未等斐林林開口,朱少寒已率先出聲問道︰「大夫,情況如何?」
「回王爺的話,斐姑娘的傷勢恢復得比老夫預期的還要好,應該不會危及性命。至于她的手臂……」大夫看了她一眼,皺著眉沉吟道︰「適才老夫替斐姑娘換藥時,她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因此可能已經傷及筋脈……」
聞言,斐林林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朱少寒抿著唇道︰「繼續說下去。」
「是。回王爺,老實說,姑娘的手臂受傷太重,將來就算下必截肢,能恢復幾成也很難說……」
截肢?大夫的話如同青天霹靂,轟得斐林林腦子里嗡嗡作響。
「不!我不要截肢!」她幾乎尖叫出聲。
但大夫的話已經讓朱少寒的臉色稍稍微好轉,他對大夫點點頭,「大夫,麻煩你了。」
「哪兒的話,老夫只是盡力而已。那麼,王爺,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大夫離開後,屋里只剩下朱少寒和呆若木雞的斐林林。
「不……我不要截肢,不……」她仍無法接受事實,兀自低喃道。
「現實點,少一條手臂總比失去性命來得好,我希望你心中要有這樣的準備。」朱少寒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
「你……事到如今,你怎麼還說得出這麼無情的話來?」斐林林的眼里滿是痛楚。
就算她傷得這麼重,她在他眼中依然找不到一絲溫暖,更看不到他的擔心及在乎。
一直是如此!
她只是他興之所至、隨手把玩的東西,不是值得他呵護的珍寶,何況她不但是傷害他女兒的罪魁禍首,更已經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