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斐姊姊你說大聲點,我听不到。」朱涵婷仰頭看著她。
斐林林收拾心神,對她一笑,「我是說,你父王待你真好。你之前還說他不疼你,瞧,他不是常去陪你了?」
「嗯,我很高興父王常來看我,可是……」朱涵婷有些欲言又止。
斐林林關心的問︰「怎麼了?為什麼又一臉不開心?說來給我听听。」
「如果我跟你說,你不可以跟父王說喔。」得到斐林林的保證後,朱涵婷聳肩道︰「最近父王是常來我的繡樓沒錯,可是他每次只坐在那里看我玩他送的玩意兒,既不會像你一樣抱我,也不會說故事或陪我聊天,然後一下子就走了,其實還真有點無聊呢。」說到最後,她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頭。
「這樣啊。」斐林林試著替他說話。「其實,過去你父王面對的一向是朝廷上勾心斗角的文武百官,對于像你這麼個可愛的小女孩,可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情緒吧。」
「什麼意思?我听不懂。」這麼深奧的話,對一個不足六歲的孩子而言實在很難理解。
「我的意思是,你父王當然是疼你的,不然就下會拿這麼多玩意兒給你了,是不是?」
「嗯,我想也許吧。」朱涵婷有些下確定的點著頭。
斐林林也不再替朱少寒說話,因為她明白他是真有心改善和女兒之間的關系,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變總是需要時間的,急不得。
「斐姊姊,雖然你說父王很疼我,但是我覺得父王最疼的應該是你才對。」朱涵婷窩在她胸前道。
斐林林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想?」
「是桂兒告訴我的。」朱涵婷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桂兒說,父王差人買布料替我做衣裳,一定會也替你挑幾匹布,還說這些新奇的貢品里如果有什麼珠釵寶飾,都會命人拿來給你,而那個呂麗呀,一份也沒有。你說,父王是不是很疼你呢?」
斐林林沉默不語。
沒錯,近日來她確實多了許多保暖的衣裳,桌上的首飾盒里也多出好幾件首飾,雖然珠兒說是總管交代的,但是,她知道這全是朱少寒的意思。
他想討好她?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她趕緊搖頭︰心中斥責自己真好笑。
也許他貪戀她的身子,但是絕不可能向她示好,他這個人一輩子都不知道「低頭」這兩個宇怎麼寫。
「斐姊姊,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斐林林回過神來。是啊,她該醒醒了。不過是幾件衣服和首飾而已,對朱少寒而言,衣裳、珠寶等東西就像女人一樣,隨時可以更換,根本不具有任何意義。
「對了,郡主,其實我正等著你來呢,因為我這兩天想到了一個好玩的游戲。」
「新的游戲?真的?太好了!」朱涵婷的小臉上充滿期待。
斐林林笑著將她抱下,走到一旁拿起兩條長長的粗麻繩,分別吊在大椿樹的枝干上,並拿起一塊早已準備好的木板,將粗麻繩緊緊的綁在上頭。為了安全起見,她又再拿來兩條繩子補強。
看著這奇怪的東西,朱涵婷歪著小臉問道︰「斐姊姊,這是什麼?」
「秋千呀!」大功告成,斐林林拍了拍手,對她道︰「郡主,來,你就坐在這塊板子上。放心,不用伯,我會小心的推。」
「這個……」朱涵婷畢竟還小,又沒玩過秋千,不免有些膽怯。
「沒關系的,來,我會在一旁扶著你,咱們不要蕩得太高就好。」
「那……斐姊姊,是不是這樣坐?」朱涵婷謹慎的坐上去,兩只小手緊緊的抓著繩子不敢放。
瞧她這緊張的樣子,斐林林好笑的點頭道︰「沒錯。來,記著一定要抓穩這兒,然後我會慢慢的推,抓好……好,就是這樣!怎麼樣?好玩嗎?」
朱涵婷的裙擺在空中飛揚,不一會後她便克服了恐懼,咯咯的笑得好開心。
「哇!好好玩呀!斐姊姊,推高一點好不好?」
「不行,你還小,不能蕩得太高,這樣就好了。」斐林林小心的控制著力道。
「可是我想再飛高一點。斐姊姊,你瞧,我是不是好厲害?」朱涵婷銀鈴般的笑聲一直未停。
斐林林也跟著笑了,「呵,郡主,我就跟你說很好玩吧。」
兩人開懷的笑聲響徹庭園,朱少寒停下腳步,眯眼看著前方這歡樂的一幕。
他的女兒在笑。就算這陣子他送給她這麼多東西,花心思陪伴她,也不曾見到女兒笑得如此開心。
也許斐林林說得對,再好,再多的東西並不能滿足—個失去母親,渴望父愛的小女孩。
他轉而看向斐林林同樣開懷的笑容。
這個女人,原來她並非只擁有一副令人銷魂蝕骨的身子,以及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利嘴,在卸下心防後,她竟也有如此率真的一面。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她,過去他從未接觸過的她。
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他發覺自己無法加入她們。
這簡直太可笑了。一個是他的女兒,另一個則是每天睡在他身邊的女人,他怎麼會有如此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事實的確如此,斐林林已經取代了他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他不該感到高興嗎?畢竟女兒終于像有了個母親在身旁。
想到此,他的唇緩緩的抿起。
這代表著什麼?如果女兒已經離不開斐林林,難道他要將斐林林留在府里一輩子?
他沒有想過這件事,至少一開始時,他下認為這會成為一個困擾他的問題。
好半晌後,朱少寒還是決定不破壞她們的歡樂,轉身離開。
而在濃密的樹叢後,另有一雙邪惡的眼楮正憤怒的注視眼前的一切。
呂麗氣得幾乎頭頂冒煙。
她最近才得知斐林林和朱涵婷走得很近,但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兩人的相處竟是如此融洽。
沒想到她不但已經失寵,連朱涵婷也被斐林林所收買!如此一來,她想再挽回頹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真的甘心任由那女人奪定原本屬于她的一切?
不,她還沒有走到絕境,只要她能想辦法讓朱少寒父女厭惡斐林林,那麼她就有翻身的一天!
這時,斐林林停下動作,將朱涵婷抱下秋千。「好了,可別玩瘋了,否則你父王要是知道,不知又要說些什麼了。」
「啊,我還想多玩一會兒。」朱涵婷不依,揣著她的衣角撒嬌。
「不如咱們先進屋里喝杯茶,吃些點心,等會兒再玩?」
「好吧。」朱涵婷勉強同意了。「可是斐姊姊,我們可不可以在這兒喝茶、吃點心呢?屋里好悶的。」
「好,沒問題。喏,你乖乖在這兒等我,別一個人玩秋千,我去將點心拿出來。」
「嗯!」朱涵婷可愛的點頭應道。
斐林林笑著模了模她的頭後,便朝屋子走去。
當她定進屋里,才剛剛拿起珠兒準備好的茶水和糕點時,忽然听到外頭傳來朱涵婷的尖叫聲,隨即是一聲落水的聲響。
斐林林心里猛地一驚,手中的茶水全數翻倒。直覺不妙,她立即沖出屋外。
此時,只見空蕩蕩的秋千兀自搖晃著,而讓她背脊竄涼的是,她怎麼也看不到朱涵婷的影子。
「郡王!你在哪里?」
斐林林直沖到樹下,慌亂尋找的同時,這才想到剛才听到了水聲,她急忙跑到池塘邊一看,只見朱涵婷小小的身子正在水里載浮載沉。
「不——」斐林林渾身一涼,驚駭的尖叫,不顧一切的奮身跳進池塘里,一把抱起昏迷的朱涵婷。
「老天!老天!不會的!」
看著朱涵婷額上那道長長的傷口,鮮紅色的血漬染滿了斐林林的雙手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