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了撫微微跳動的額頭,嘆著氣,無奈的說︰「皇妹,妳不必懷疑子震,這事並不是他跟朕說的。妳這丫頭,不是皇兄愛說妳,怎麼說妳也半大不小了,一個黃花閨女,實在不該如此任性妄為,有失身分呀!」
「皇兄不用再替他說話了,哪次不是他告狀害慘我的?」
朱以蕎只認為朱燁在替趙子震掩飾,說話間,帶著殺氣的目光從沒有離開一派凜然的趙子震臉上過。
皇太後耳里听著兩人的對話,知道朱以蕎又出岔子了,不禁也跟著嘆了口氣,「怎麼?蕎兒,妳是不是又調皮惹事,給皇上添麻煩了?」
「母後,我哪有?!」
朱以蕎原本還想理直氣壯的解釋哪!
但在朱燁半警告的眼神下,她只好不悅的嘟著小嘴說道︰「好啦……也許只有那麼一丁點而已嘛!噯,小事一件,又沒有什麼關系,母後,今天是妳的壽辰,咱們不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
朱以蕎不斷對著朱燁拚命眨眼,要他別把昨天的事說出來,省得又多一個人罵她。
朱燁當然不會在大殿上提起她枉顧體統的作為。「母後,沒事的,還是好好看戲吧!」
此刻,精采的戲碼總算上演了。
只听得鑼鼓聲綿密的「咚咚」作響,在一聲吆喝後,數名武夫拿起本就放在一旁的長槍兵器,就虎虎生風的舞了起來,配合著數把不斷在空中拋接的銀亮短劍,數名武夫在刀光劍影中穿梭自如,如此精采絕倫的表演直讓眾人屏氣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而隨著表演愈來愈扣人心弦,朱以蕎的一顆心也提到了胸口上,她興奮的屏息以待!心想,快了,等一下她就會讓趙子震知道她的厲害了!
就在眾人看得目不轉楮的同時,突然,其中一把銀亮的長槍槍頭竟莫名其妙的飛月兌開來!
朱以蕎興奮得就要發出尖叫聲,只可惜小嘴才剛張開,一張小臉就霎時轉為蒼白。
原來武夫耍得興起,舞動的力道甚猛,沒長眼的槍頭竟硬生生的直往皇太後及朱以蕎眼前射來。
這突發的狀況委實太令人措手不及,彷佛都只在一瞬間發生而已。
趙子震見狀,倏地瞪眼,心中一凜,連詛咒聲都不及發出,立刻一個搶身飛上前去,在千鈞一發之際,有驚無險地將月兌落的長槍頭給抓在手中。
雖然趙子震及時阻止了一場悲劇發生,但皇太後差點遭到刺傷,此乃不得了的大事,非同小可。
頓時,由四面八方涌入的御林軍已將皇上等人團團圍住,而那些嚇呆了的可憐武夫則全被宮中侍衛一個個架了起來,嚇得差點屁滾尿流。
這混亂的一幕同樣令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不知所措,而皇太後由于首當其沖,臉上驚魂未定,看來的確受了極大的驚嚇。
「皇上、皇太後,受驚了!」
趙子震神情嚴肅,自知事態嚴重,緊抿著唇,手執長槍頭,一個單腳屈膝,便跪在大殿之上,向皇上及皇太後請罪。
朱燁濃眉深鎖、面色異常凝重。顧不得跪著的趙子震,連忙起身查看皇太後的情況,「母後,您怎麼樣?」
皇太後臉色蒼白,由于驚嚇過度的關系,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燁急得大手一揮,吩咐道︰「快將皇太後扶回嘉英宮去,並盡速傳御醫過來!」
原本在大殿上呆若木雞的太監宮女們,在這句話說完後,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騷動起來。
當太監宮女七手八腳的將皇太後給扶出大殿後,朱燁這才沉重的深嘆著氣,回到龍椅上坐好。
對著一直單膝跪在眼前的趙子震,他威嚴的沉下臉問道︰「子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子震緊抿著唇,沉穩冷靜的回道︰「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你昨日不是告訴過朕,今日之事你皆已安排妥當,為何還會發生此等無法原諒的錯誤?子震,你有何解釋?」
「皇上,臣在昨日及今天稍早確實都已將每把槍、每支劍都詳實檢查過,並無任何可疑之處。」趙子震句句屬實。
「既然如此,你手上這支差點要了母後性命的長槍頭又做何解釋?」
趙子震沉默不語。
依他的個性,斷不可能讓自己發生這麼嚴重的疏失!那麼,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眼角不經意看到一臉蒼白、嚇到渾身僵直的朱以蕎,想到今早她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上的種種奇怪舉動,趙子震突然明白,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
如果這次又是這個小鮑主搞的鬼,那麼她的麻煩可就大了。但看她一副嚇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應該也知道已經玩過頭。
看來,他不一肩擔起也不行了。
趙子震輕抿了抿唇,緩緩沉聲回道︰「皇上,不管如何,今日這事全怪臣辦事不力,疏漏未查,致使皇太後無妄受驚,驚擾聖駕,臣確實有罪。」
這回換朱燁不說話了。
趙子震一直是他最為信任的人。只因他不但文武全才、智慮過人、做事精明干練,對他亦忠心耿直,朱燁堅信,普天之下若要他擇一心月復,也只有趙子震一人而已。
但看著大殿下交頭接耳的文武百官,朱燁縱然有心袒護,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饒恕趙子震這不可原諒的過失?
「子震,身為禁宮侍衛之首,不論是否真有過失,亦難辭其咎!按律例,理當重責三十杖後,斬首示眾!」
朱燁當然不會真的將趙子震斬首,但是話才說到此,一旁驚呆了的朱以蕎突然大聲倒抽著氣,眨著惶亂的大眼,急急沖到朱燁身前。
「皇兄!你不可以……不可以斬他呀!」
朱燁不明所以,只當朱以蕎也被剛才的事給嚇壞了,伸手招了一名侍女上前,要她將朱以蕎扶住。
「皇妹,朕看妳受的驚嚇也不小,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回宮休息,請御醫替妳把把脈吧!」
「皇兄!我沒事,不要緊的!只是……只是……」
朱以蕎驚慌的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想到這全是她一個人搞出來的好事,小嘴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聲來。
怎麼會這樣啦!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嚴重啊!
她弄松長槍繩索的用意,不過是希望藉此機會制造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小混亂,只要讓趙子震當場出糗、顏面無存,她就很高興了!怎料長槍頭不長眼,竟然飛到大殿上來。
如今朱燁要降罪于趙子震,本來她應該很高興的,但是斬首示眾?!她就算再恨趙子震,也不願無端傷害一條人命呀!
朱以蕎又驚又怕,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一張小臉皺皺的,小鼻子也跟著一抽一搐,瞳眼中蓄不住的淚珠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朱燁更加不舍,他安撫道︰「皇妹別擔心,剛才這事應只是意外,並無人意圖行刺朕或母後,妳就別哭了,如果身子沒事,就去嘉英宮看看母後要緊。」
「我……皇兄!」朱燁對她的關心讓朱以蕎再也承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哇」的一聲徹底哭了出來。「皇兄……皇兄,你不能治他的罪,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嗚,都是我的錯呀!」
後悔的淚水流了滿臉,不顧滿朝文武百官錯愕的神情,朱以蕎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懺悔。
「皇兄,其實是我把那長槍的繩子給弄松了的。我本來只想制造一點事端,好親眼看看皇兄罵他的樣子;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兄,你不要怪我,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