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天意有所指的話,讓汪少湖眼神閃了閃。
「秦神醫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和在下較量還會失了你的身分不成?」
秦淮天笑了笑,重新將視線移回人群里,「汪盟主,言重了,依你現時的身分地位,是秦某高攀不起才對。」
「秦神醫實在太客氣了。」汪少湖嘴角扯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听說前陣子連著兩次,你們秦家都將進貢的藥材給弄丟了?是嗎?」
秦淮天再將幽深的雙眼,緩緩拉回到汪少湖身上,「汪盟主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汪少湖眼神閃了一下,冷哼著。
「事情搞得這麼大,誰人不知?只是皇上居然沒有怪罪你分毫,足見你秦神醫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分地位,在下實在望塵莫及。」秦淮天沉緩的笑了笑後,視線移開汪少湖的臉。
「這全都是皇上胸襟寬大,不予追究,否則要是怪罪下來,嚴重的話,怕不已誅滅九族了。抱歉,秦某還有事在身,恕秦某先行失陪。」
汪少湖抿起嘴,「當然。」
看著秦淮天離去的背影,汪少湖面色陰沉,眼中那股深刻的恨意直是無法隱藏。
懊死,去他的聖手神醫!
仗恃著祖父、父親皆官拜二品,秦淮天不但成為華佗第十代嫡傳弟子,還是皇上最信任的御醫,除了人人稱羨的名聲外,還有他窮極一生也求之不得的榮華富貴。
反觀他父親,二十幾年前同樣在朝為官,境遇卻有如天壤之別,只因父親得罪了財大勢大的秦家,就遭秦淮天祖父上書皇帝,指其貪贓枉法,一路貶謫到邊關,終于抑郁而終。
這是什麼不平等待遇?他不服,他到死都不服!
若非遭秦家陷害,他現在早已入朝為官,和這滿口仁義道德的家伙平起平坐,難保他不也成為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又怎會在邊關吃盡苦頭,最後淪落到跟這群江湖莽夫稱兄道弟?
哼!總有一天,他會讓秦淮天這高傲不可一世的家伙,趴跪在他面前,對他俯首稱臣!
汪少湖的恨意,秦淮天怎會不知?但秦淮天,可沒把心思放在兩家的恩怨上頭。
他查過了,于家確實有此次武林大會的請帖,也就是說,于嵐兒應該不用費力傷神,就可以輕易出現在這里才對。
怎會不見人影?
她該不會像這半個多月來一樣,多此一舉的又搞什麼易容術了吧!他在心中暗暗叫苦。
老天!那讓人一眼就可識破的易容術,每每丑得讓人不忍卒睹,她怎麼還樂此不疲?
利眼掃過四周的人,他開始逐一過濾她可能的身影。
躲在角落的于嵐兒,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行跡敗露。
為求小心,她今天當然還是易了容,化身為一個老婆婆,佝僂著身子躲在人群中伺機而動。
期待的心情讓她異常亢奮,整張小臉粉女敕女敕又紅通通的,相較于她故意畫上的老妝,整個人顯得突兀且不搭調。
靶覺不到旁人異樣的眼光,于嵐兒緊盯著秦淮天的一舉一動,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禁暗忖不妙。
「奇了?算算時間已經超過許久了,怎麼他還神色自若的和人寒喧,一點也沒有奇怪的表現?難道我的七絕癢癢散失靈了?不可能,我特制的毒粉怎麼可能沒用?可是他明明還氣定神閑的這里晃晃,那里蕩蕩……唉!真是急死人了。」
但越是心急,她莫名其妙的就越覺得渾身燥熱起來,臉頰那兩團紅通通的火球,一路燒到她的耳頸。
「搞什麼?這里怎麼越來越熱?」她用力拉著衣領。
沒錯,在這之前她就一直感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逐漸發熱、發燙,而此時,體內那團火更是延著丹田,直往她四肢百骸竄去。
老天!這可不是一般的熱而已,其中挾帶的燒灼和不安,讓她幾度心神不寧。
模著面紅耳赤的臉頰,于嵐兒十分不解。
「現在才初春呀!哪可能熱成這樣?難不成是這里人多的關系?不行,我得再忍耐一下,要是一離開,秦淮天的藥效發作,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只是越等,她越來越口干舌燥、月復內空絞也就罷了,一雙腿更是癱軟得要站不住。她懷疑旁人已經听到她如擂鼓般,怦怦作響的心跳聲。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生病了不成……怎麼可能?昨天我還吃了那家伙的靈芝蓼尾湯,照理說只會功力大增、頭好壯壯才是,不會弄成這樣呀!」
于嵐兒腦子已是一團混亂,全身熱得像一顆火球,她已無暇再思考下去。
「借過!借過!」
急急推開擋路的人群,顧不得一身老嫗的裝扮,她箭步如飛的直往外頭沖去。
于嵐兒怪異的行為惹來幾個路人的側目,秦淮天也瞧見人群中那小小的騷動,預期中的反應,讓他忍不住搖頭嘆息。
看來,他的祈禱還是沒用,這個小笨蛋果然把那兩樣東西吞下肚了!
「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小傻瓜!還好,我事先知情,連夜調了解藥,否則這小妮子豈不要為她的沖動,付出今生最慘痛的代價?」
但不知為何,秦淮天心中升起一道不祥的預感。
「怪了,怎麼我總覺得事情會不如預期般順利解決?唉!如果真有意外,我看這小妮子也只好認命了……不,是我只好認命了。」
第二章
于嵐兒離開眾人,一路往山林里狂奔而去。
水!她想要喝水!
她想灌下大量清水,滋潤她干涸的喉嚨,更想將全身上下浸在冰冰涼涼的溪水中,紆解她火熱的心。
只要能讓她降溫,她什麼都願意做!
于嵐兒一路狂奔,一個不注意,還踉蹌的跌滾在林間石路上,但她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自己滾燙的雙手幾乎要烙熱了地上的石頭。
「天!這到底是什麼癥狀,為什麼來得又快又急?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難受到心坎里去,為什麼?」
于嵐兒眼神火熱,且極度不安,她爬起身,再次往前奔去。
好不容易看到一條清澈的溪流,她熱紅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縱身就往溪里跳去。
「嘩啦」一聲,她粗魯急促的動作,瞬間濺起漫天水花。
只可惜冰涼的溪水,只是暫時解了她皮膚上的熱燙,對于體內那一股股由丹田悶燒狂竄的熱流,在溪水的兩相沖激下,反而讓身心受到極大的煎熬。
「完了,一定是昨晚那碗藥的關系,錯不了,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自行下了結論,泡在溪水里,只露出一顆老嫗頭的于嵐兒,哭扁著小嘴,懊悔得眼淚快要飆出來。
「討厭啦!早知道就不該硬喝下那碗難喝的藥,然後又沒有按照規矩調息順脈,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想到自己內力不高,要自行運氣調經沖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就忍不住開始啜泣。
「不要……我還有大好前程等著去開創哪!我不要就這樣死掉,嗚……要是在還沒成名前,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異鄉,爹爹一定會很傷心難過的……嗚……」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在一陣沉重的嘆息聲後,一個富磁性的嗓音截斷了于嵐兒的哭聲。
一直躲在樹後觀看這一幕的秦淮天,終于從樹後走出,倚在樹干,深邃的眸子閃著光芒,沉雅的氣度依舊懾人。
「你……秦淮天?!」眼角噙著淚,沒料到秦淮天竟然出現在這兒的于嵐兒,張著嘴,嚇呆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不在這里,在哪里?」
皺眉看著如同落湯雞般狼狽不堪的于嵐兒,比較起她昨晚的不可一世,不知為何,秦淮天心底升起些許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