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只是單單一個字,但可蘭敏感地一震,渾身禁不住顫起抖來。
可她不敢看他,就怕這只是她的幻象,一抬眼他就不見了……
「嘔——」好難受……胃部卻突然翻攪了起來。
「怎麼了?」完顏熾趕緊蹲,抬起她的臉蛋,當他瞧見那張原本細致妍美的臉龐,整整瘦了一圈,水亮的柔眸也覆上了層黯影時,整個人幾乎瘋狂!
怎麼搞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懊死的獄卒,他不是下令要好好給她吃、並且給她一間干淨隱密的牢房,為何還會變成這樣?
她終于望見那張讓她思念多日的臉龐,不禁扯出一抹笑,「你……真是你……我不是做夢吧?」「不是,你不是做夢。」
「能看見你真好。」她眼里已出現幻影了,但她強迫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把話說清楚。「熾……」
「別說話,我帶你出去。」他欲抱起她。
「不……不要……」搖搖頭,她緊抓住他的大手,「听我說。」
「好,你說。」完顏熾目光熾熱。
「我是冤枉的。」逸出低啞的哭聲,她又落淚了,「那手絹被人動了手腳,我……我沒繡最後那行字……」
「我知道。」他直點頭。
「你真知道?」她開心的又笑了,卻與臉上憔悴的線條好不相融啊!
「對,是我不好,我不該什麼也不查就冤枉你,更不該這麼對你。」緊緊抱住她,他真擔心這麼柔弱的她,會就此消失不見!
發覺她的身子不停在顫抖,完顏熾立即嚇得大喊,「獄卒!獄卒!」
「大人,有何吩咐?」
「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顧她,你們是怎麼照料的?」完顏熾怒火飛揚,一把火已燒到了頭頂。
「這……這不是大小姐代您下的口諭,要我們給她這間最差的牢房,還有……」見大人兩眼暴睜,眼底的怒焰狂燒著,他已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麼?」完顏熾猛地一喝。
「還……還有只給她吃餿飯、酸掉的菜。」獄卒的頭愈垂愈低,已有預感自己快被分尸了。
「可惡!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顫著聲問。
「言姑娘關進來的第二天,大小姐就來傳達了,難道……難道這不是大人的意思?」
「混賬!」他咬牙怒罵,「我什麼時候需要她傳口令來著,快去請最好的大夫過來,她若有個什麼意外,我惟你是問。」
「是。」獄卒嚇得趕緊沖出去請大夫。
「熾……如果我真死了,別怪他,他只是個下人。嘔!」
一陣胃酸又泛上心間,可蘭難受的嘔出一堆酸液,那模樣使她看來更為虛弱可憐。
「你怎麼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完顏熾立刻抱起她,以疾如風的速度回到他的房間,這時萊陌大夫已趕至,他激狂說道︰「快醫她,若醫不好,你也別想活了。」
「是……我會盡心的。」萊陌嚇了跳,于是趕緊坐下,執起可蘭的手把脈,沉思了會兒,久久才抬起頭。
「她怎麼了?」完顏熾急躁地問。
「她身子太弱,營養不良。」萊陌大夫斷定。
「只有營養不良嗎?」他覺得她好像就要斷氣了般,怎麼只是營養不良造成的?「那快,快讓她吃東西呀,我去教人準備食物去。」
「等等,大人。」
「還需要什麼嗎?」完顏熾頓住步子。
「依她的情形還不能進食,得等她清醒才行,還有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我很擔心。」
「擔心!」心頭一陣重擊,完顏熾深吸了口氣,硬是擠出這句疑問。
「她已有了身孕,但我很擔心她受不住。」
當萊陌大夫造出這句話後,完顏熾簡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心底翻涌的是興奮與憂慮……天,她有了身孕,那他不就要當爹了?
懊死!一千一萬個該死,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讓有了身孕的她,待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牢內。「你一定要救她,我命令你一定要救醒她!」完顏熾渾身打顫,倏然抓住他的肩喊著。
「大人……她體質太差,我只能說會盡力……」萊陌大夫也不敢保證。
完顏熾雙眉倏然皺攏,隨之對外頭大聲吼道︰「陸拓……陸拓……」
不一會兒,陸拓從外頭奔了進來,「大人,有事嗎?」
「快……快去將上京所有的大夫都請進府邸,快去!」
「呃、是……」陸拓被他恐怖的吼聲給弄得一愣,隨即迅速領命退下。
完顏熾又回到床畔緊握住她的手,從未信過有天神的他,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能救回她,他願意舍棄一切,包括他的命、他的所有……
而萊陌只能待在旁邊輕聲一嘆,沒想到完顏熾會為一個女人流淚,這可是他這一生所見到最大的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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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要不要去歇會兒?」
夜已深,只見完顏熾仍坐在偏廳批示著公文,于是陸拓端了壺茶進屋。
「不用,我得趕緊將這些東西看完。」他頭也不抬地說。
「大夫不是說,言姑娘已經沒事了嗎?」陸拓皺攏眉心地說︰「大人看顧了她一整天了,什麼也沒吃,好歹也喝口熱茶。」
就因為已確定可蘭沒事了,他才有心情坐在這兒處理公事,但真要他歇息怎睡得著呢?
「也好。」他端起熱茶喝了口,突然想起什麼事又問︰「對了,找到小隻了沒?」
如果找到她,他定要逼問她,為何要這麼虐待可蘭,還有她這陣子近乎怪異的行徑,令他覺得十分可疑。
「沒有,不過……」陸拓遲疑了會。
「什麼?」完顏熾抬眼問。
「大小姐的東西幾乎全不見了,我想她可能離家了。」
「什麼?這丫頭竟然一走了之,她還欠我一個交代啊!」火熱的眸冷冷地眯起,頗有暴雷將至的壓迫感。
「大人,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陸拓連忙上前安慰道。
「這教我怎能不氣,她做了多少錯事,竟然叫獄卒不讓可蘭吃飯,還將她關進那麼惡臭的牢房,我要問她,可蘭究竟是哪兒得罪她了,別以為她是我妹妹我就會原諒她!」
完顏熾的臉更為陰沉,有股消化不去的氣惱在他心底徘徊,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還有件很……很可疑的事,小的不知該不該說。」陸拓見完顏熾已經氣成這樣,真怕自己這一說會火上加油。可若不說,他又會覺得愧對言姑娘,畢竟她以往對他也是蠻客氣的。
「你說。」完顏熾深喘了口氣。
「我在大小姐房里,找到一樣很奇怪的東西。」陸拓表情凝重地說。
「哦?拿給我看看。」
陸拓立刻從腰間拿出一塊白布,上頭似乎繡著幾行字。
完顏熾拿到手一瞧,雙眼突然黯下,執帕的手輕顫著……
原來那上頭全是隻兒練習繡字時的產物,而那一排排的字便是——幽蘭憶渝郎。
真相已大白,當真是真相已大白……
從頭到尾陷害可蘭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親妹子,而他這個做大哥的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查也不查,就冤枉他最心愛的女人!
他霍然推開陸拓,回到床邊握住可蘭的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等你醒來我任由你處置好不好?」
「大人,別這樣,大夫不是說言姑娘剛服過藥,醒來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陸拓也覺鼻酸地勸說著。
「陸拓,派出人手找出大小姐的下落,定要將她帶回來見我!」緩緩抬起頭,完顏熾眸底射出激狂的火花。
「是。」
陸拓退下後,完顏熾便一夜守在可蘭身側,等著天色漸漸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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