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情理中的事……」
樂舒晴幽幽嘆了口氣,不想听那些令人難過的話,于是疲倦地閉上眼。「我困了,要睡一會兒,妳忙了半天,也該下去休息了。」
天香怔愣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拾起打翻在地的藥碗,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聲音一響,樂舒晴隱忍已久的淚水,終于滑落下來。
早料到這不過是一場春夢,她卻執迷不悟、死不悔改,到頭來,終究逃月兌不了自作自受的下場啊!
弈呢,他在哪里?到現在都沒來看她……是讓她安靜地在房內醒酒,還是……
不,不可能,她還記得他逼問她胎記時的模樣,事情還沒弄清,他是不會讓她走的。
她苦笑一聲,目光仿佛凝結。
對她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她,這恐怕就是他,對自己最嚴厲的懲罰了。
是啊,她活該,誰讓她瞞著弈來著?
可是……想當初都否認成那樣,她又憑什麼啟齒?
北疆形勢一直緊張,會有人跳出來說自己是水月國原聖女之女嗎?會有人興高采烈地說自己很有可能是水月國王上的女兒嗎?
娘親自小送她修道,為的就是讓她無欲無求、忘卻塵世間的一切,可她為什麼就是擺月兌不了情的魔障,擺月兌不了出生時就已烙下的印記?
塵緣未了,凡心不盡。
她……
唉,不管怎樣,她認了就是。
***獨家制作***bbs.***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看見展弈一身疲憊地走進屋子,樂舒晴極力壓抑情緒,泛紅的眼眶卻掩不住她的激動。
弈終于還是回來了,他肯原諒她了?
在心中近乎瘋狂地自語,她不想以淌滿淚水的面孔示人,連忙舉起袖子擦拭臉蛋。
展弈一言不發走到床前,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看她。
「怎麼,知道羞愧了,無言以對了?」
他盯著她捂住面頰的手,強迫自己說出最冷漠的話。
樂舒晴愣了下,抬起漾滿淚水的烏眸。
「難道我說錯了?」展弈忍住怒氣看她,卻在發現她胸前濡濕的衣衫後,月兌口而出。「這麼冷的天,衣服都不給妳換一件,天香在干嘛?」
還這麼說,可見弈運是愛她的啊!
剎那間,激動的淚水再度涌出眼眶,但她不敢像往常一樣投進他的懷抱,只是咬住唇、拚命隱忍。
展弈知道自己始終無法對她真正生氣。
「妳……別哭了……」他伸手想拉她入懷,指尖卻在觸踫到她右臂上、那火樣灼人的紅印時停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
「胎記……我從娘肚子里帶出來的胎記。」她吶吶地說。
即使早知道這個答案,展弈腦子里還是嗡地一聲。
「為什麼要騙我?」他苦澀地間,眼神比聲音更苦。
樂舒晴低下頭。「是封印,我一出生,娘就將它封住,為的就是不要讓別人知道……」
「可我不是別人!」展弈受不了地大吼。「莫非在妳心目中,我一直是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不,不!」樂舒晴拚命搖頭,幾乎泣不成聲。「我一直當你是我最愛的人,最愛最愛的人……」
「但妳還是騙了我。」展弈並不想听她的解釋,用手撫上她的頭,說的卻不是情話。
「哦,我明白了,讓我像傻瓜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丑、讓我像傻瓜一樣任妳玩弄,這就是妳愛我的方法、最愛我的方法?」
「不……」
她還想辯解,卻被展弈打斷。
「妳的血統那麼高貴,是水月國皇族的身分不能告人嗎?是了,我想起來了,這里是圖蘭,一不留神就會惹上殺身之禍,怪不得妳哭成這樣。」
展弈收回自己的手,一點點、一寸寸,讓她清楚感受自己的恨意。
「告訴我,妳早就知道我的身分,一直想利用我,對不對?那個撞馬自然也是妳精心設計的,還有妳的愛,自然就更假了,更是個天大的笑話,對不對?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原來我真是得可以,墜入一個美麗謊言而不自知,哈哈,我真是個傻瓜!」
「弈,別這樣!」樂舒晴被他臉上的悲情嚇著了,瘋狂地搖著腦袋,以最卑微的姿態,拉住他幾乎抽離的手,痛哭流涕。
「就算我有水月國皇族的血統,那也不能說明什麼,我是愛你的,我敢對天發誓,我從沒騙過你!而且……」她胡亂抹了把眼淚又道︰「我從小在玉虛宮長大,連水月國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因為它利用你呢?」
她無法承受他的誤解,尤其當她發現,他正用淡漠的眼神看她時,心底竄起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不要弈這麼看她,她不要弈這麼疏離!
強抑下心頭的痛楚,她死死抓住弈的手,卻意外發現他的手沒有絲毫溫度,仿佛握住的不過是一塊寒冰,但她仍不肯放手,深怕一松手他就像輕煙般,在她的生命中哨失!
「弈,我愛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無所謂!」她聲嘶力竭地朝他吶喊。
展弈冷冷地看著她!這個他曾經如此熱愛的女人,擺出這副又急又驚又無辜的樣子,是想再次博得他的信任嗎?
她難道不明白,謊言只能說一次的道理?
「弈,不要這樣看我,不要這樣對我,我受不了!」
她雙手抓緊他的大掌,垂淚看向他。
「你明白的,我從來沒有惡意欺瞞過你。我娘送我去修道,為的就是讓我遠離人世的風雨糾纏,我從沒想過要利用誰達到什麼目的,哪怕我有蝴蝶形胎記,哪怕我爹是水月王,可那又怎麼樣?他是他,我是我啊!」
她居然還是水月王的女兒!
展弈仿佛當頭挨了一棒,往後猛退一步,拖得她從床上狠狠跌到地上,他卻看也不看,眼中含著悲憤。
「我的確夠蠢,被妳耍成這樣,樂舒晴,妳的愛,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他猛一下掙月兌她的手,大踏步往外走。
「不!」心中莫名的恐懼,讓樂舒晴死命抱住他的腿。「弈,你不能這樣離開我!」他這一走,就是今生!
「滾開,我听夠了妳的謊言,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妳!」他一腳將她踢飛,心中嘲笑自己,當初居然會一心一意只想娶她!
後背的疼痛幾乎將她撕裂,她悶叫著吞下滿口苦水,見他伸手打開房門,又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滾!別礙著我的路!」他惱羞成怒,失控地揚起右手,她卻躲也不躲,只是認命地閉上眼楮。
「我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如果死能夠,請你一掌打死我,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願!」
「妳!」拳頭擦著她的面頰,擊向一旁的牆壁,牆上頓時陷進一個坑。
「主子?」軒轅莫于在門外听見動靜,立刻喊了一聲。
「沒你的事!」他怒氣沖天地回答,轉而將目光射向樂舒晴。「別以為我會殺死妳,我不會讓妳死在我手上,因為妳不配!」
樂舒晴臉色煞白。
「我錯了,還以為你舍不得,原來是怕髒了手……」她痛苦地哽咽一聲,眼中透出絕望的微光。「好,不玷污你的手,我自己向你證明清白總可以!」她突然抽出他腰間大刀,伸手往脖子上抹。
「妳……混蛋!」他暴吼出聲,飛快奪過她手中大刀。
樂舒晴一愣。「你是嫌我的血會髒了你的刀?」
她說著,扭頭向牆壁撞去,但展弈一伸手,她就被定在他懷里,再也挪不動半分。她震驚地看向展弈,發現他眼中布滿血絲,氣色比她還差,那是隱藏不住的痛苦,看了教人比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