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沒來用飯,是因為和傅員外有生意要談。」他望住她的眼楮,一字一頓道︰「和傅小姐一點關系都沒有。」
樂舒晴窘迫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你、你不必向我解釋……」天啊,她任性又小心眼,他會怎麼看她?
展弈鎖住她急于逃開的眼楮,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我以為妳會在乎。」
樂舒晴漲紅臉,直覺想搖頭,但否認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吭聲,就表示我說對了?」他唇角笑意更深。
「我……不知道。」樂舒晴好不容易憋出這四個字,就像虛月兌一樣。
展弈放開她,她馬上孩子氣地倒向被褥,將腦袋埋進去,展弈看了連連搖頭,心里卻充滿憐愛。
能讓他如此關注的女人,她是第一個——即使剛開始,是因為別的原因。
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兩人相處融洽,心情愉悅的同時,他難得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如果……展弈斂起眼神,唇邊的笑意也隨之隱去。
如果不是她的身分仍令他懷疑,他幾乎認為自己什麼話都能和她敞開心懷說。
他不是迂腐的人,向來認為喜歡一個人,和身分地位沒有關系,但如果她真是水月國皇族的人,就不得不慎上加慎,因為這個身分在北疆太敏感了。
那天,他雖然沒能讓她右臂上的蝴蝶形印記再度顯現,但他堅信自己在草原上所見並非眼花。
想起她的抵死不認,他的眉頭不禁微蹙。
她為什麼不肯承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困擾著她嗎?
他想為她分憂,卻知道那是不可能,只好拉開被褥,捉住她因受驚而揮舞的雙臂,說道︰「很遺憾妳和我沒有同樣的感覺,我很在乎,所以才會把傅員外父女早早趕了回去。」
樂舒晴聞言,整個人頓時軟了。
他在暗示什麼嗎?暗示他對自己,果真有著非比尋常的感覺嗎?
樂舒晴無助地喘著氣,覺得自己正在一點點沉淪,明知不應該,她還是控制不住地低聲道︰「我在乎的,只要想起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難過得什麼都吃不下……」她嗚咽著,眼眶隨之濕潤。
「小傻瓜,哭什麼,我不是來了嗎?」他放開她的手,眼底閃過一抹疼惜,轉而將她抱起,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滴。「妳知道嗎?沒有哪個女人,能在我眼里像妳這樣令人矚目。」
她吸了吸鼻子,臉上浮現出羞赧又滿足的表情。「我很平凡,有什麼好令人矚目的?」她忍不住問。
「妳膽子很大,不僅一個人穿越草原,還敢和我頂嘴,想讓人不注意都難。」他笑著說,目光變得深邃。
「啊?!你在嘲笑我?」她噗哧一聲笑出來,用晶亮的目光看他。
「不,我說的是真的。」他收攏臂膀,將她抱得更緊。
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夠堅韌、夠強勢,不需要任何人認可,尤其是女人,可現在,看著這個多年來第一次走進自己心房的女子,他只希望,她能和自己有著同樣震顫激蕩的心情!
他深深望住她,似乎想告訴她什麼,張張唇,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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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舒晴住進展府的第十天,展夫人在丫鬟奴僕的簇擁下,浩浩蕩蕩自昭宣庵返回。
為了迎接這位在尼姑庵中足足齋戒了一個月的女主人,闔府上下早在兩天前就開始忙碌。
樂舒晴在展夫人回府前被丫鬟領到西花廳,可從中午一直等到黃昏,始終沒有見到那個點名要見她的展夫人。
看出她的緊張,始終陰沉著臉的雲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燦笑。
「樂姑娘,這麼大的一個家要管,夫人有多忙啊,剛回來哪有空去理會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妳安心再等等,她肯定不會忘記妳的。」
雲煙如此說話,讓樂舒晴原本忐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如果不是展弈此時正巧走了進來,她都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拂袖而去。
「這麼冷,怎麼不多加點衣服?」
發現她手掌冰涼,展弈皺了皺眉,月兌下披風包住她的身子,見她挺直又倔強地站在桌前,這樣的女孩讓他又憐又愛。「我娘在前廳,走,我帶妳去見她。」他笑著說。
听到他關切的語調,樂舒晴內心頓時涌起一股暖流,下午所受的冷落,忽然間都變得不重要了。
她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了出去,也不管跟隨其後的雲煙臉色有多難看。
展府前廳燈火通明,將整個廳面照得亮如白晝,其間還擺放著許多花草,也不知是什麼品種,人在老遠就能聞到濃郁的花香。
大廳正中是一張精美的黃花梨木桌,首座位置上坐著一個中年美婦。
「夫人,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餅,您嘗嘗……」
一群女眷說說笑笑,看到展弈拉了個陌生女人進來,居中而坐的中年美婦不禁斂起臉上笑容。
好狂妄的女人,居然恬不知恥跟弈兒並肩而行,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分,配不配得上!
「弈兒,這位姑娘是?」展夫人狀似心平氣和地起身,用良好的教養壓住自己心頭熊熊燃起的怒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也想和她們平起平坐?
「她叫樂舒晴,我的客人。」對于樂舒晴的身分,展弈並沒有多說,直接拉她走到母親面前。
「展夫人。」落座前,樂舒晴向展夫人輕輕點頭。
「不敢當。」展夫人眉也不抬地哼聲,後面尖刻的話語,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後,抿著薄唇努力咽了回去——
一個沒幾分姿色的女人,真不曉得弈兒眼楮怎麼長的,竟會喜歡上她?
即使早有不受歡迎的心理準備,樂舒晴還是臉色微青,展弈卻不理會眾人驚詫的目光,扶著她坐在身側,並親自舀了勺濃湯到她唇邊。「來,見識一下我們北疆的特制羹湯。」
樂舒晴睨他一眼,在眾目睽睽下,飲下那勺湯,觸舌即生的麻辣,讓她忍不住嗆了出來。
「我只想讓妳暖暖身子。」展弈好心情地笑了出來,一手輕拍她的背脊,發現她鬢角的秀發被嗆得有幾分凌亂,又自然而然替她塞到耳後。
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眷戀與柔情,讓端坐一旁的展夫人感到心驚肉跳。
對一個女人體貼入微,他真是性情冷傲、雷厲風行的弈兒嗎?
她忽然覺得事情很不妙,弈兒的這種熱情,即使在他年少時最喜愛的騎馬射箭上,也不過如此。
「弈兒,這兒人多,別忘了你的身分和舉止。」展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咳出聲。
這哪是她引以為豪的兒子啊,分明是被野女人迷昏了心竅的蠢男人!
靶受到展夫人充滿敵意的眼神,以及周圍的指指點點,樂舒晴不由得嗆得更猛烈。
展弈看她一眼,突然向母親躬身。「娘,妳們慢用,孩兒有事,先告退了。」也不待展夫人回答,便拉著樂舒晴大步走出前廳。
屋外涼風陣陣,樂舒晴在展弈的陪同下,在宅院里走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
「你的家庭聚會,不該帶我參加的。」靠在一處松柏掩映的亭子里,樂舒晴有幾分後悔地輕聲道。
听聞此言,展弈不以為然地笑了。「都是些常年在我娘面前嚼舌根的女人,算哪門子家庭聚會?我每次見到都煩,也不知我娘怎麼就樂在其中。」
「可是……」她側頭,還是略感抱歉地說︰「你娘好像不太高興,我想……」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因為她發現自己已被他用雙手環在胸前,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得幾乎可以听見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