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听了大笑,笑到眼淚差點出來。
「我越來越懷疑,妳到底是怎樣千里跋涉找到這里的。妳以為逆天教的人會輕易讓妳去死?妳難道沒听說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句話嗎?他們必先吸光妳的內力,再將妳馴得如同一條小狽。」說到這里,他眉一挑。「還有,一個女人,尤其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進了強盜窩,會有什麼下場,就不用我明說了吧?」
易卉茱完全沒想到這點,不禁呆住。
她腦袋瓜子雖然不笨,但離家兩個月,一路行走江湖偶爾遇到幾個劫財劫色的毛賊,又哪是她的對手,三兩下被打得落花流水,所以她從沒想過自己一旦成為俘虜後的情形。
「二堂哥,你就不要嚇唬她了。」秦川看看四周,忍不住催促。「趁著現在時辰尚早,咱們還是快點走人吧!」
「我說過不許礙我的事,難道你忘了?」秦楓睨秦川一眼,忽然瞧見易卉茱臉蛋漲紅,不曉得在喃喃自語什麼。
「我才不怕逆天教的什麼幽冥之火,更不會被那些賊人侮辱!」
「妳也知道幽冥之火?」秦楓眼神微變。
這幾天,他雖然不動聲色,但對她的觀察卻一直沒有停止。應該說,她是個天真有余、城府不足的小女孩,有時甚至可以稱得上無知,但問題是……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她抬起頭,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記得爹曾向她提過,說是西域戈壁上有一種以綠火為媒介、專門吸人內力為己用的邪派武功——幽冥之火,她猜就是逆天教所用的。
「幽冥之火是逆天教的不傳絕學,妳怎麼會知道?」秦楓繼續追問。
「我爹說的……」易卉茱驀地噤聲,下意識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想不到易姑娘竟然家學淵源……」秦楓緩緩打量她,眼中含著一種難懂的沉靜。
「二堂哥,咱們還是……快走吧?」一直在等的秦川心神不寧,生怕被逆天教的人撞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我……我隨便啦!」易卉茱心跳如擂鼓,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瞪向秦楓。
當日晚間,秦楓睡不著覺,在月光下踱步。
那個易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來圖海戈壁?或者她真是逆天教的爪牙,故意引他誤入歧途?這個曾經被否定的答案,再度跳進他的腦海里。
和衣靠在土丘下的易卉茱睜開眼楮,不悅地掃過秦楓的背影。頎長、挺拔、一身玉樹臨風之姿,即使對他心存厭惡,也不得不承認他很英俊,尤其在月光的輝映下……
「醒了?」秦楓發現她睜著眼,忽然走過來,目光落在她小巧可愛的臉上。
「你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易卉茱瞪大眼楮表達自己的不滿。
「噓……小聲點,來,我找妳有事。」他壓低嗓音,扭頭向右看了一眼,似乎不想驚動靠在石頭旁休息的秦川。
「你找我有事?」易卉茱糊涂了。
「一件小事,我們倆之間的小事。」他垂下眸,臉幾乎貼上她的面頰。她不著脂粉的小臉真是俏麗,特別是那雙水汪汪、會說話的眼楮,讓人瞧了就忍不住沉醉其中。
「我們之間會有什麼事?」易卉茱瞪著他,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面對她的無理,秦楓不以為意,反而笑得可疑。
「易姑娘,我記得妳白天曾想和我比試?」他輕聲問,見她遲疑點頭,臉上笑容更盛。「現在我給妳個機會,就不知妳敢不敢?」
「什麼意思?」易卉茱納悶地看著他。「難道你想和我比劍?」
「刀劍無情,傷到人就不好了。」秦楓搖頭,兩人臉對著臉,相距不過半個拳頭,她卻不避不讓。如果不是她眼中的光芒清澈無瑕,他簡直以為她在勾引他。
「咱們比輕功吧。」他最後決定。
她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比輕功?現在?」到處黑漆漆的,路都看不清。
「如果妳怕黑,或者干脆認輸,那就另當別論。」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發現她在听見「害怕、認輸」的時候,怒火迅速竄上小臉。
「比就比,你別得意,不到最後不知誰輸誰贏呢!」易卉茱倏地從地上跳起。
丙真小女孩脾氣,一激就怒,絲毫不懂掩飾。秦楓凝視她片刻,忽然笑了。「易姑娘,我臉上沒長花,妳不必如此看我。」
「誰看你了!」她哼了一聲,趕緊扭頭,口中辯駁道︰「我是在瞧你身後那座山!」
「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秦楓啞然失笑。「那座山……嗯,易姑娘,廢話也不多說,咱們就以那座山為目的地,比比誰的輕功好,怎麼樣?」
易卉茱一愣,轉頭看著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山巒陰影,忽然冒出壞心眼。「好,我們一言為定,山頂為終點,看誰跑得快!」她扎起裙襬,身子如離弦箭般飛出。
秦楓欣賞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影,正要起身追趕,黑暗中傳來一聲——
「二堂哥!」先前一直假寐的秦川站起身,抖抖身上塵土,走到秦楓身邊遲疑問道︰「你真要和她比試輕功?」
「我想看看她的輕功路數。」武功招式或許可以隱瞞,但自然而然使用的輕功就沒那麼容易騙過別人了。
「一個半大的丫頭能玩出什麼花樣,你也太小心了。」秦川頗不以為然。
「沒你的事!」秦楓頭也不回,隨之消失在黑暗中。
看著秦楓消失的背影,秦川禁不住嘆氣。
都說君子一諾千金,女乃女乃還在家里等著,他該怎麼辦,才能早點把二堂哥弄回去呢?
難,好難喔!
半個時辰後,小山丘上。
俊美的黑眸帶著些許笑意,注視著奮力奔來的嬌小少女。
這場比試已經說明一切,小丫頭的輕功雖然一般,但絕對是名門正派弟子,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泵娘,怎會跑到這片戈壁上來?說實話,他並不相信她先前所說的那兩個荒唐理由。
玲瓏的身影自他身邊一竄而過,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
「易姑娘,妳輸了。」秦楓輕笑,聲音中有著難以形容的愉悅。
易卉茱不理不踩,腳下步伐更急。
和他賭氣啊。秦楓暗自好笑,幾個起落追了上去。
「怎麼,不肯認輸?還是想耍賴?」一雙劍眉帥氣揚起,他笑著上下打量她。
花樣年華的小泵娘,眉清目秀、身材縴巧,漂亮得令人賞心悅目,只可惜心眼單純,什麼都寫在臉上,很容易被這片無情的戈壁吞噬得尸骨全無。
「我贏了,我贏了!」易卉茱忽然停下腳步,大聲叫著。
秦楓不由得一怔,旋即搖頭。
「易姑娘,妳在鬧什麼?」他問。
「鬧?我才沒呢。」易卉茱矢口否認,眼中閃著異樣光亮。「不是說好山頂為終點嗎?你剛才又不是站在最高的地方,我才是先到終點的那一個!」
有這回事?
好像是的。
秦楓瞇起眼,看看彼此站的地方,又看看一臉興奮的易卉茱。
「易姑娘,妳在狡辯。」他沉下臉。
「狡辯?剛才明明說好的,我還特意問你一遍,你怎麼能說我狡辯?」易卉茱開心地笑起來。
「易姑娘,在這片戈壁上,若憑妳自己,是絕無生機的。」秦楓忽然道。
「怎麼,輸不起想威脅我啊,你不會那麼沒品吧?」
「當然……不會。」秦楓臉色微青,想不到她口齒頗伶俐。
「我就說嘛。」易卉茱用手搧搧風,做吐氣狀。「秦公子,你搶了我的包袱,自然要負責送我出戈壁。好了,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見秦楓不吭聲,她只當他默許,大笑著跑下山丘,心情痛快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