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真的好了耶!」風千雅驚訝地來回晃了晃腿,不好意思地看向風千舞。「謝謝了,三姐……」
謝謝倒不必,只要能閉上嘴巴,讓她安靜些就行。
風千舞扭過頭,繼續看向窗外。大凡學武之人多少都會點簡單醫術,她師娘的哥哥還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呢,只可惜這些話同她們說,只是對牛彈琴。
進入主城,街道對面駛過一輛馬車,看上去既高雅又精致,似乎有點眼熟,風千舞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就在她不經意間,對面的馬車放慢速度,車簾一角也隨之掀起,露出文震的笑臉。
他不過隨意透露一下,風家四個女兒都很漂亮,他娘就將她們全部接來家里,還特別讓他在上朝的路上遇見,呵呵,有心啊。
馬車交錯而過,文震放下車簾,嘴角勾勒出一抹興味的笑容。
風千舞……就讓他瞧瞧,這位特別的風三小姐,究竟能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什麼樣的波瀾……
三天過去。
踏著自家舒軟的草地前行,文震嘴角勾笑,卻無法消減內心的失望。
奇怪,這些日子來逢迎巴結他的女人隨處可見,難以置信的是,其中並沒有風千舞。
會有女人放棄向他示好的機會?他不信。
「文震哥哥!文震哥哥!」剛走下斜坡,隨著呼聲,一道嬌柔的身影便氣喘吁吁追了上來。「等等我,是我,千雅!」
見是風家嬌滴滴的小女兒,文震停下腳步,臉上的笑溫和恬淡。「妳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沒和姐姐們一起玩?」
風千雅張了張嘴,整個人融化在他如沐春風的笑容里。「文震哥哥,我……」她全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妳怎麼了?」注意到風千雅迷幻的眼神,文震有趣地笑問︰「一個人玩多沒意思,妳的姐姐們呢?沒和妳在一起?」
「姐姐……哦,大姐在廂房里彈琴,二姐在看書,三姐、三姐……」
文震十分清楚自己的魅力,但用在一個小泵娘身上,未免浪費。所以,他只是低下頭,眸光平靜地看著她。「妳三姐呢?她在哪里?」
傾慕的人就在眼前,風千雅情竇初開,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嫌房里太吵……跑出來了……我不放心,找她好久了……」風千雅斷斷續續地說。
「妳不放心妳三姐?」文震微愣,覺得她話中有話。
在他的注視下,風千雅都快暈倒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三姐她天天作惡夢……白天屋子里人多……身體不舒服……」
略加思索,文震听明白她的話了,于是問︰「妳是說妳三姐這幾天沒睡好,生病了?」
「……嗯……差不多……」風千雅暈乎乎的點頭,不在乎他問什麼,只希望文震哥哥能永遠這麼看著她。
文震揚揚眉,頓時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他正好奇風千舞難道真的與眾不同嗎?結果原來是虧心事做太多,被嚇病了!
無趣!真是無趣!
「我們分頭去找妳姐姐,好不好?」找了個理由月兌身,他轉身離去,一直到了望月閣才停下腳步。
這是文府的最高樓,里面藏書豐富,若不是閣內沉重的裝飾風格非他所喜,這種視野開闊的地方他倒是經常來。
站在望月閣的最高處,文震閑適地看向天空,忽然听見有人輕咳。
「咳、咳……」
咦?他進來的時候門是鎖著,樓里明明沒人,扭過頭,環視四周,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樓頂上。
要是沒听錯的話,聲音應該來自瓦片上方,難道有人在樓頂?是梁上君子?天還大亮著,也不嫌太過囂張了?
「咳、咳……」
樓頂的咳嗽聲再度響起──這回听得清楚些,是女人的聲音,文震的眉心不禁一皺。
女人?在屋頂?會是誰呢?難道是……風千舞!
心念至此,他身體的行動比腦中思緒更快,手扶窗框足尖一點,他翻身躍上樓頂。
「咳、咳……」輕微的申吟聲傳來,文震扭過頭,一道側臥的縴細身影,立刻吸引住他的全部注意。
那是個衣著淡素的女子,背對著他,臉蛋瞧不見,可光看她的背影,就讓人有種錯覺,她彷佛能和天地融為一體。
這個身影,會屬于那個蓬頭垢面的風千舞?
心中微訝,文震的目光在女子身上停留片刻,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風姑娘?」他蹲下,試探著問。
听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風千舞努力睜開眼楮,炙人的燙熱在全身擴散,燒得她好難受。
「誰?」她全身虛弱無力,掙扎著轉過身,鼻子因空氣刺激,頭一揚,嘴巴張開,「哈啾!」噴嚏打出。
沒料到自己會被噴得一臉唾沫,文震頓時僵住。
即使在昏沉中,風千舞還是知道自己干了壞事。
「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睜開幾乎抬不起的眼皮道歉。
文震舉起袖子,緩緩擦了擦臉。就算現在心中不快,也不用跟一個病人斤斤計較,他努力告訴自己。
「風姑娘,妳怎麼會躺在樓頂上……」他耐著性子同她說話,視線落在她臉上時,聲音卻驀地頓住。
她的容貌!文震吃了一驚。
「妳是……風千舞,風姑娘?」會不會弄錯了?他不由得懷疑。
說實話,他並不在意風千舞長什麼樣,也不認為她有什麼姿色,但……眼前這位女子──雖不算漂亮,看上去有種令人說不出的舒服,和他那天印象中的風千舞實在大相徑庭。
「我是風千舞,你……是?」風千舞輕哼著,聲音在喉嚨口滾動,眼前的身影愈加模糊。
文震緊緊盯住她,眸光中透著古怪,實在形容不出她這句話帶給自己的震撼,一時竟忘了回答她的話。
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嬌柔女子,真是那個野心勃勃的風家三小姐?
風千舞此刻被燒得迷糊了,蹙著眉,不停喘氣。「好熱……」她痛苦地申吟,腦袋忽然往邊上一垂,沒了聲音。
文震一怔。「風姑娘?」他出聲輕喚,可不管怎麼叫,風千舞就是不回答,伸手探額,才驚覺她的體溫非同一般的熱。
她居然發著高燒,還爬到樓頂吹風!
有那麼片刻,他真不知該夸她好興致,還是罵她腦子發昏,不要小命了。
思忖再三,他只好動手抱起她。「風姑娘,妳病了,我帶妳去看大夫。」
風千舞被迫回復意識,勉強睜了睜眼。「嗯……啊……哦……」仰起的臉蛋仍呈恍惚狀。
文震苦笑著搖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現在將她賣了,她也照樣──嗯、啊、哦。
這樣一個粗心大意到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曉得愛惜的女子,竟要混到錯綜復雜的權利斗爭中去?
他覺得不可思議,抱著她躍下望月樓,直接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廂房里。
雖然他的風流名聲遠播在外,卻從不帶女人回房,甚至手下用的也是小廝。而眼前這位風姑娘,絕對是禁止入他廂房的那種人。下樓後,他就該把她交給府里的下人,讓他們代為照顧。
然而,他卻帶她回了廂房!
路上他幾回想撒手不管,但看著她泛起病態的紅暈小臉,想起家里住滿娘請來的其他人,他不願她跟別人擠在一個屋子里而得不到良好的照顧,想著想著,自己的住處就到了。
喚過文宣去請大夫,他坐到桌邊,拿起杯盞,心思卻不在茶中。
他這是怎麼了?他思忖著自己一反常態的原因。
「因為她病了。」不會,世上生病的人多的是,也沒見他對哪個有如此慈悲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