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爬起,她已然發現自己罩在一個高大的身影下,葉小葳臉上慘白,此時的她,不禁擔心起所要面對的命運。
說實話,她好想拔腿再跑,可是……這人既能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走近她,擺明身手不知比她要好上多少倍,她逃得掉嗎?
憑著感覺,她知道來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但她沒勇氣與他對視,只能僵著身子坐在地上,只等抓賊的叫聲響起。
餅了半晌,那人非但沒有大聲叫,反而矮下半個身子。
「怎麼我每次見到你,你都在摔跤?」一個低緩的男聲自她頭頂響起。
什麼?葉小葳一怔,情不自禁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臉龐,但……那似曾相識的嗓音,仿佛在哪兒听過。
哦、她想起來了,是在幾天前的大街上,那時她被當鋪的門檻絆住,正好跌在他的馬前……感覺到這陌生男人身上特有的男子氣息是如此靠近,葉小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身子向後挪去。
「怎麼,現在才知道害怕?」耶律翰雲目光沉靜地望著她。「說吧,你怎麼會跑到我家馬廄?」
他問著,心里不斷猜測她是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個黑影,照理說應該是,可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
葉小葳囁嚅著,神色愈加局促不安。她能不能說自己是他家的丫鬟,但……這樣的裝束,會有人信嗎?
發現她的窘迫,耶律翰雲站直身體,不再追問,眼角卻忽然瞥見不遠處的雪地中有樣東西映著月色,發出幽幽的光亮。
是這位姑娘剛剛手上拿著的東西嗎?
他走過去,撥開白雪,發現是條項鏈,撿起項鏈,臉上的神色卻在看見項鏈上刻著圖案的瞬間,變得肅穆。
耶律翰雲用手輕輕拂過項鏈,而後握著它走近葉小葳。
「這是你掉的?」他問,目光掃過她的臉。
「是……是我娘留給我的。」听出他語氣中暗藏的犀利,葉小葳心中一驚,趕緊回答。
她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可唯今之計,除了盡量解釋,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別的法子,就不知眼前這位公子信不信她的話。
「是你娘留給你的?」耶律翰雲顯然認為她在撒謊,冷著臉追問。
「是,」葉小葳點點頭,大著膽子將手伸出。「請問,你……能不能把它還給我?’
耶律翰雲沒有遞回項鏈,而是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陣。
「好吧,既然你堅持說這是你娘留給你的,那我問你,看你的舉止長相,你該是個漢人沒錯吧,你能解釋一下,你娘留給你的項鏈上,怎麼會刻有契丹察月族的家族標記?」
就算他對金銀珠寶再不關心,一看也知道這根細如發絲的烏金項鏈是價值連城之物,而其中最關鍵的還不是這項鏈的價值,而是墜子上刻的那個花紋圖案——
不但刻有與他繼母馬車護欄上一模一樣的察月家族族徽,在墜子右下角還刻著個古香古色的契丹字「恭」,這不是從他繼母察月恭那兒偷來的,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清純的漢人女子竟然是個賊!
因為心中幻想的破滅,耶律翰雲微微嘆了口氣,望向葉小葳的目光不是生氣,而是失望。
哦!不,他不該嘆氣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女子半夜三更不睡覺,穿著這身衣服偷偷溜進別人家的後院,不是在做偷雞模狗的事,又會干什麼呢?虧他見到她的時候,心中還一陣驚喜……
知道眼前之人誤會自己了,葉小葳白皙的臉蛋迅速漲得通紅。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巧合,」她舌忝了舌忝下唇,神情慌亂地望向耶律翰雲。「前天南院大王妃的馬車經過大街,我發現馬車護欄上的圖案跟我項鏈上的一模一樣,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所以……就趁著天黑偷偷溜進來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耶律翰雲冷著臉打斷。
「沒用的,你不論怎麼狡辯都沒有用。」原本陰郁的眸中結了一層冰,他痛心的望著她,心中更不齒她的為人。
如果說,剛才他還打算給她機會,只要她認錯就放了她,那麼到現在,他只想拿她官辦!
看見他冰冷的眼神,葉小葳整顆心都涼了。
他上次還好心幫了她,她以為他是好人,滿懷期待他能听她的解釋,誰知她的運氣真還不是普通的差,他連話都懶得說,就直接判了她死刑!
「沒話說了?那好,我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耶律翰雲面無表情地說著,轉身就想叫人。
「呃……等、等!請等等!」
葉小葳一急,失聲叫了出來。
「我偷溜進南院大王府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偷東西啊!這條項鏈我從小帶在身上,真的不是偷來的,要不是那天當鋪的伙計又想強買又想強搶,我還不知道它竟有這麼值錢……
我……我……嗯,對了,當鋪伙計!我想起來了,我有證據證明這條項鏈是我的,就是那些當鋪伙計……」
說到激動處,她不由自主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他叫人。
「那天你踫見我的時候,我就差點把這條項鏈當掉,這事過去沒幾天,他們肯定還記得我,你要去問的話,他們可以證實我沒說謊!」
听她說得頭頭是道,耶律翰雲不禁遲疑。他是記得當時當鋪的伙計想強買她的項鏈,難道……就是這一條?
他垂眸,見她一臉蒼白、楚楚可憐的望著他,腦中又情不自禁浮現出初見她時的那一刻。
雪地上的她,美麗得幾乎讓他以為那是幻覺——她,是雪蓮的花魂……
她純淨的面容和帶著淡淡幽香的秀發,讓他心底情不自禁涌起一陣又一陣莫名的騷動。
這些天即使再忙,她的身影卻總是不請自來,不時在他眼前浮現,朦朦朧朧卻又真真切切。
他望著她,面對她黑瑩湛亮的眼眸,不知不覺間,已選擇了偏向她。
說到底,即使理智對她的行為有所排斥,但心底,他對她的特殊好感,仍舊存在。
見耶律翰雲默然不語,葉小葳只覺一陣冰冷的寒氣自心底冒起。
深夜擅闖南院大王府已犯下大罪,如果再安上個偷竊的罪名……她大概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想了想,將右手攤到他面前,露出一條又深又長的疤痕。
「這是那天我離開後,被一個店伙計搶我項鏈時割傷的,你若不信,可以比比傷口,看我是不是被這條項鏈拉傷的。」
見到她手掌上那條暗紅色的新傷痕,就算耶律翰雲再不信她的話,此時此刻,也不免感到震驚。
是誰這麼狠心的傷害她?他一定饒不了那家伙!
耶律翰雲眉心緊皺,望向她的眼神卻充滿疼惜。
泵且相信她吧,要證明她的清白其實很簡單,只要明天問問繼母有沒有丟失東西就可以了……
是啊,他又何嘗願意看到這個有著令他心折氣質的美麗女子,是個人人不齒的小偷呢?
「誰?誰在那里?」
老邁的聲音突然傳來,同時有個身材瘦弱的男子,手上提著個燈籠,正匆匆向這邊趕來。
耶律翰雲不用看便知道,大概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太響,驚醒了管馬的李叔。
「李叔,是我。」看著這個兒時曾經教過自己騎馬的老者,他雙手背扣,向來人點了點頭。
「二、二少爺?」
李叔一愣,不敢置信地走近幾步,將手中的燈籠提得老高。他一臉不解地盯著耶律翰雲,又疑惑地瞅向葉小葳,心中一點也不明白,都這麼晚了,天氣又冷得可以,二少爺帶著個怪模怪樣的女人站在馬廄里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