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讓她生氣,而更讓她生氣的,則是她自己。
可惡啊,對他惡劣的態度,她不在乎也就算了,心里竟然還樂滋滋的,這是怎麼回事嘛!
兩人就這麼跑了整整一天,像同她嘔氣般,燕墨陽一直沒同她說話,問他十句答不上三句,還不時用那雙鷹樣的眼眸皺眉看她,仿佛她是個超級大麻煩似的。
不過……到了第二天傍晚,當看到前方終于出現一座類似廟宇的廢墟時,燕墨陽驀地勒住馬韁,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凝重。
「怎麼了?到了?」聶紫芊連忙催馬湊上去。
燕墨陽瞥她一眼。「你在外面等我。」
「嗄?」聶紫芊愣住了,想了想瞪大眼楮氣鼓鼓地問。「為什麼?」又強調性地補上一句。「我也是來救人的!」
「別跟我討價還價!」燕墨陽突然用鞭把托起她的下顎。「照我說的做!」
她怔愣地看著眼前這張不容置疑的臉,再看看他身上的黑色勁裝,聶紫芊忽然發現,大概是為了避人耳目,他這次出來,既沒戴面具也沒穿隱淵堡的服裝,只不過他不管穿什麼,都遮掩不了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迫人氣勢。
「好……吧。」
聶紫芊吞了口唾沫,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繼而轉著眼珠子開始盤算,待會兒等他進去後,她也要馬上跟上,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秘密,要不然魔羅天教的教主怎會把封天聖女擄到這種荒蕪地方。
燕墨陽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里面是迷宮,你要是敢偷偷跟進去,迷路死在里面我可不管!」
聶紫芊的臉色頓時僵住,瞪著他的臉仔細看半天,見他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這才泄氣地死了心。
「我不進去就是了。」
眼角瞥了聶紫芊一眼,燕墨陽策馬前行,到那座廟宇正門前。
雖然經歷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這座佔地寬廣的祭天神廟仍舊保持著當年的格局,透過正門望進去,殿堂、僧房、天井、院落都清晰可辨,廟宇正中更是有一座高聳如雲的古舊塔樓,黑漆漆的塔身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聶紫芊也跟了上來,好奇地探頭向里張望。「好像不是很復雜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迷宮嘛。」她喃喃自語,不知念給誰听。
「是那座塔。」說這話的同時,燕墨陽死死盯住那座塔樓,眼中散發出深斂的光芒。
就這座看上去破破爛爛、外面都長草的塔樓會是座迷宮?
眼珠子在塔樓上轉了幾圈,聶紫芊心里不太相信,又瞅瞅旁邊一臉沉思的燕墨陽。「天都快黑了,你怎麼還不進去救人啊?」
燕墨陽看她一眼。「宗寒麟要到亥時才會閉關修煉一個時辰,現在進去救人還太早。」
「咦,想不到你對宗寒麟還滿了解的,連他練功的時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聶紫芊側過腦袋好奇地瞧著他。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燕墨陽淡淡地說,而後下馬靠到一處斷牆邊假寐。
見燕墨陽又不理自己,聶紫芊心里實在有些懊惱,也無精打采跟著下馬,訕訕的坐到他身邊。
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讓她覺得有些疲乏,不知道自己這麼死死跟著他來救人到底對不對。
她向來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這次跟他來的確耍了些賴皮,但他也用不著表現得如此不屑吧,說到底,她還不是在關心他的安危?
這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和他的距離,在隱淵堡時他表現得雖然很溫柔體貼,但一到外頭,他又換上防備的面具,轉眼間變成冷漠桀鶩的隱淵堡少堡主。
就像她一樣,當她回到正常的生活後,她又是「金牌御賜天下第一神捕」的寶貝妹妹,是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捕快之一,也會不自覺地戴上面具……瞧著周圍的暮色漸濃,聶紫芊想到難過之處,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燕墨陽忽然睜開眼楮。
聶紫芊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回答。
「時辰差不多,我要進去了。」語畢,燕墨陽起身,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回頭叮囑。「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在這兒好好待著,不許亂跑,更不許跟進去!」
看著聶紫芊點了頭,燕墨陽這才穩步走向那座塔樓。
「喂,等等!」不知想到什麼,聶紫芊突然叫了起來。
燕墨陽停住步子。「怎麼了?」
「你多久出來?」
燕墨陽想了想。「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她尖叫。「外面好黑,我還是跟你一起進去吧。」說著就想起身跟上。
燕墨陽臉色一沉,語調陰冷可怕。「不準!」而後頭也不回的踏進塔樓。
「喂,等等嘛,我還是跟你一起進去,說不定還能幫你拿拿東西,扶扶人,肯定會派上用場的,喂、喂……等……等……」
聲音突然沒了,看著燕墨陽頎長的身影被黑暗吞沒,聶紫芊意識到自己是沒機會跟進去了。她不甘心地慢慢閉上嘴巴,而後驀地哼出一聲。「不要就算了,多少人求我幫忙我都不幫呢!」
她賭氣似的閉上眼楮想休息一會兒,可怎麼也睡不著,只奸睜開眼,百無聊賴地盯著天上的月亮發呆,一顆心卻亂得可以。
自從大哥失蹤之後,她就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中,除了以知道「殘花」落到魔羅天教手里那天最為緊張外,接下來就數現在了。
天啊,她居然把燕墨陽擺到和大哥同等的位置!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清楚,大概是在不知不覺間吧。
雖然燕墨陽在她心中佔有很特殊的位置,可一旦離開隱淵堡後,她壓抑的本性又復發了。
她從來就不是個听話的女人,此時此刻,她又蠢蠢欲動的想要瞅個機會去魔羅天教找大哥,當然,這要等到燕墨陽安全救出愛蘭珂之後再說。
她不敢想像燕墨陽要是知道她想離開,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但她更沒忘記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找尋大哥!
不過……應該過了一個時辰了吧,燕墨陽怎麼還沒出來?看著天上時隱時現的月亮,聶紫芊忖度著,心下惴惴不安。思忖片刻後她站起身,決定進塔樓看一眼。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月光依稀落下,仿佛一張大網。聶紫芊就著風吹雜草的動靜躡足前行,不一會兒就來到塔樓前。她探頭向里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只听得一陣又一陣細微的聲響。
那是什麼聲音?聶紫芊奇怪地咬起嘴唇,正在考慮要不要模黑進去時,手卻忽然模到藏在袖口里的火摺子。
聶紫芊心中一喜,興高采烈的點亮火摺,眼前的景象卻令她大吃一驚。
幾十丈見方的塔樓內部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池水濃稠,不但泛著幽綠的光澤,還汩汩冒著氣泡,幾道青石徹成的甬道成放射狀從腳下散出,分別通向池子周圍五扇不同的石雕拱門。
幸虧剛才沒有冒冒失失的踩進塔里,要不然這麼涼的夜晚掉進水里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這池子瞧著古怪,定是另有玄機,聶紫芊不禁暗自慶幸。
但另外一個問題又橫在眼前,那就是要不要進去找燕墨陽?想進去,可這五扇石頭門瞧上去都一個模樣,她又該往哪扇門走呢?
聶紫芊正在猶豫,樓上隱隱傳來一陣輕微響動。
像是有人在走動!
她連忙吹滅火摺子,將自己隱在黑暗中,只稍稍側過臉蛋,小心翼翼望向塔樓深處。
不一會兒,從右首第二扇石門中轉出一個人,一身黑色勁裝,手臂中托著個女子,若不是她早先進來適應黑暗的環境,她幾乎認不出他是燕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