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在我的心里有多重要……于是,我天天哭,日日哭,哭到眼淚都干了、哭出血來,一雙眼楮再也看不見東西……」
「但是我挺得下來,因為我在等他,等他回來,等他給我一個說法。」洪娟說著,拿起白玉墜子貼在頰邊輕輕撫摩。「這是我小時候給他的,是一塊普通的玉,他卻一直帶在身邊當寶貝。」
長孫婕眼楮一酸,遲疑著問。「我……是你妹妹嗎?」
「不、當然不是,你是長孫太守的女兒,怎麼可能是我妹妹。」
「可是……我們真的長得好像!」長孫婕抽泣著,哽咽道︰「而且裘叔叔說,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什麼小鮑主,還有……他不但要我來這兒看你,還稱你為二公主。」
「天下相像的人這麼多,也未必都是血親,想必是他誤會了,才要你來看我。
至于公主之稱……」洪娟吃吃地笑了,眼中卻流出淚來。「我在他的心目中永遠都是公主,我的妹妹自然也是公主。」
听起來好像有些道理,可又隱隱覺得有哪不對,長孫婕瞪大眼楮望著面前那張蒼白但不減清麗的面容,久久無言……
第八章
夜風吹來,樹葉百草輕輕搖曳,帶來些許涼意,當長孫婕跟著夏明儔過滿山寂靜回到城里時,已是夜半時分。
燭光燃起,鴻翔客棧的天字號客房頓時亮了起來。長孫婕將手中的木匣擺上桌案,而後坐下,良久不語。此時的她神情木然,仿佛三魂七魄早已游離。
夏明儔拉了把椅子坐到長孫婕身邊。他不清楚那個白衣女子到底和婕兒講了些什麼,也看不出這只黑木匣子有何古怪。不過,他並沒有打擾她,只是陪她坐著,腦子里則整理之前從村民口中探听來的消息。
所有的疑問,都集中在一個叫襲怒江的男人身上。照理說,托使兒帶那只墜子給洪娟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可他怎麼會和婕兒扯上關系?那名裘怒江出生在落西村,四歲時父母病死,被一個遠房親戚帶走……十二年前,他突然回到了落西村,並帶來這位洪姑娘。之後的每年春天,他都會出門兩、三個月,他去了哪里、做了什麼事,沒人知道,只知道五年前他出門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洪姑娘還因此哭瞎了眼。
唉,痴情女子一個!
無奈的事實固然讓人唏噓,但婕兒有必要這麼一直失魂落魄嗎?難道是因為她們長得太相像的緣故?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飛蛾撲進火里,發出劈啪的聲響,長孫婕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
夏明儔充滿憐愛地揉了揉她的秀發,正想叫她早點休息,沒想到長孫婕蠕了蠕唇瓣,忽然手一動打開木匣,屋于里頓時光華一片。
即使從小見慣奇珍異寶的夏明儔,在看見那顆火紅寶石的瞬間,也不禁為之動容,而當他發現在燭火的映照下,寶石中央竟浮起一束火焰般的藍色圖案時,臉色頓時大變。
「冷焰寶石!」他月兌口而出。
「你看過這顆寶石?」長孫婕詫異地望著他。「你相信嗎?洪姑娘竟把它送給我。」雖然和這個坐在自己身邊的十二王爺一直不對盤,但此刻的她,卻發現自己只想跟他分享這個秘密。
「這顆寶石是洪姑娘……她送你的?」一時間,夏明儔驚愕萬分。因為就他所知,冷焰寶石一直收藏在大內,直到四十幾年前,當時的九王爺起兵造反後,寶石從此下落不明。
這是皇室的秘密,知道的人沒幾個,他卻是其中之一。
而洪姑娘竟擁有這顆寶石,並把它轉送給婕兒。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洪姑娘的身世就相當令人懷疑,而婕兒……夏明儔的臉色不禁又是一變。
「是啊,你相信嗎?」絲毫沒有察覺夏明儔臉上的表情,她呢喃著問,腦子里滿是洪娟的身影。
她想起洪娟臉上的笑是那麼恬談,舉手投足間的風姿是如此優美,而當自己沖動地邀請她回北胡、並願意照顧她一切生活起居時,竟被她微笑著拒絕了。
「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有他的味道……」記得當時她輕輕地說,轉向窗口的臉龐帶著深深的眷戀。「我住在這里很開心,大家都對我很好,總會幫我把花拿到城里賣個好價錢。」
恍惚中,夏明儔低沉的嗓音清楚傳來。「婕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問。
望著夏明儔關切的面容,長孫婕心生感激,但要跟他說些什麼呢?到現在,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可是,他大老遠陪她來,應該有權知道是為什麼吧?低頭沉思片刻,長孫婕便東一點西一點,從頭說起。
沒想到夏明儔越听,臉色越沉,當他听到裘怒江是五年前劫持她的強盜之一、並喊她小鮑主時,他眉頭陡然一挑,伸手蓋上盒子。他已然猜到婕兒的真正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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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孫婕,居然是昌平九王爺的孫女!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件事就必須就此打住。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有些事他不能不想。
萬一這事傳了出去,即使王兄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而他也大可憑借王弟的身分保住婕兒的性命,但是……九王爺以前的仇家呢?那些窺凱冷焰寶石的人呢?
他不敢想像事情的後果,更不敢想像婕兒今後將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婕兒是他的,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冒這個險!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件事隱瞞下來,讓當年所發生的一切,成為永遠的過去!
「婕兒,匹夫無罪,懷璧壁其罪這個道理你懂吧?」他問,臉上難得正經。
長孫婕一愣,點了點頭。
「所以……」他將那只黑木匣子推到長孫婕面前,並握住她的手。「藏好這顆寶石,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擁有它。還有……關于洪娟和襲怒江這兩個人,你最好忘掉他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忘掉他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為什麼?」長孫婕詫異地問,水汪汪的眼中滿是不解。
「你別管為什麼。」夏明儔握住她的手,無意間加重了力道。
「回去後你什麼都不要說,包括對你爹娘和姐姐。」
「包括對我爹娘和姐姐?」
長孫婕不由得瞪圓了眼,更加詫異了,她正想回去問問爹娘,問家里是不是有這兩個親戚呢。
想到親戚,她的心忽然抽緊了一下。
她這才發現,她家從沒有什麼親戚,別說舅舅、阿姨、伯伯、嬸嬸之類的人,就連爺爺、女乃女乃、外公、外婆也沒有,仿佛爹爹和娘親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照我說的做。」緊緊盯住長孫婕的臉,夏明儔的語氣不再閑適沉穩,而是帶著莫明的強硬。「只要你乖乖听話,我就把你是我女人的流言清得一干二淨。」
咦,這倒滿劃得來的嘛。
也不再追問為什麼了,長孫婕趕緊點頭答應,想了想又噘起嘴,討價還價的添上一句。「你上次送我的弓被我姐姐拿走了,你還要答應再送我一張弓才行。」
「你要多少張弓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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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燭徹夜未熄,當天邊第一縷金光劃破晨霧,東方初白之際,夏明儔便帶著她啟程返回北胡。
雖然長孫婕還想到別處走走看看,但夏明儔執意不許。此時的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早日回到北胡,早日讓婕兒離開中原,早日讓她忘掉在這兒听到、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