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暢?」洪娟微微一愣,而後抱歉的搖搖頭。「對不起,我沒听說過。」
「呃,沒關系,我爹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人。」
話是這麼說,但長孫婕卻不免有些失望。原以為提到爹爹,這位洪姑娘會想起些什麼,因為,她總覺得這位洪姑娘跟她有某種特殊的聯系。
沉默片刻,洪娟突然開口。
「長孫姑娘,你爹娘……他們待你好嗎?」
她呆了呆,不解地瞅著洪娟。「他們待我很好啊。」但心里一點也不明白,這位洪姑娘究竟想說什麼?
「瞧我問的。」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洪娟自嘲地笑了笑,撫模著手中已經握出汗跡的白玉墜子。
「他呢,他在哪里?怎麼不自己把東西交給我,是不是已經……」說著,她眼圈一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說的是……裘怒江?」抬眼望著面容慘淡的洪娟,長孫婕遲疑地問。
听到這個名字,洪娟微顫著咬緊唇角,點了點頭。
「他……」長孫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他死了。」
即使早已預料到事情會是這樣,但听長孫婕親口說出來,洪娟還是忍不住輕顫起來。「死了,他死了嗎?」
長孫婕被她的模樣嚇著,小心翼翼地問︰「洪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迷蒙的眼眸泛起晶瑩的淚光,洪娟哽呸咽著抽泣一聲。
「他……是怎麼死的?」
長孫婕頓感為難,她總不能說,他是因強盜窩里起內訌而死的吧?
她敢打包票,這位洪姑娘肯定不知道裘怒江是強盜。戲文里不是寫得很多嗎?
越是凶狠剽悍的強盜,就越是喜歡這種目不能視的純情乖乖女,以為這樣就可以洗清他們內心深處的罪惡感。
聯翩浮想在長孫婕小小的腦袋瓜里發揮到極致,她一咬牙,本著人死為大的寬廣胸懷,既往不咎地為裘怒江撒了個小小的謊。
「五年前我和我姐姐遭一群強盜綁架,他為了救我們,被強盜砍了好幾刀,最後因流血過多而死……。」
听到此,洪娟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還有,他讓我帶句話給你。」
洪娟抬起頭,似乎在聆听。
「他說,他沒能完成二公主的心願,不配帶著這只墜子,所以叫我帶回來還給你。」
洪娟聞言,攥著白玉墜子的手微微顫動,臉上早已布滿淚珠。
「呃,既然東西和話都已經帶到了,我……我就不打擾了。」
雖然她還是滿頭霧水,但人家哭得那麼起勁,她留在這兒好像滿別扭的,思及此,長孫婕遲疑著起身。
「長孫姑娘,你等等。」洪娟抹了抹眼淚,忽然叫住她。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
長孫婕一愣,連連擺手。「洪姑娘,不用了,我什麼都不缺。」
仿佛什麼也沒听見,洪娟逕自走到衣櫃前,模索著從里面取出一個不怎麼起眼的黑木匣子,折回桌前。
「長孫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她問。
「十六」
「許了人家沒有?」
長孫婕臉蛋一紅。「還……沒。」但不知怎麼的,她的眼前忽然飄過夏明儔碩長的身影,她趕緊暗啐自己一口。
就在她心慌意亂之際,洪娟將那只漆黑的匣子擺到桌上。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當作你以後成親時的賀禮吧。」說完,她雙手模索著打開盒蓋。忽地一陣異樣的光彩在眼前流動,長孫婕頓時驚呆了。
那是顆鴿蛋般大小的寶石,紅艷似火,在夕陽的照映下,發出璀璨的光芒,讓人直以為見到了落入凡間的神器。
縴長的指撫上寶石,洪娟的聲音和緩而清冷。「這就是冷焰寶石,你應該听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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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焰寶石!長孫婕不禁倒抽一口氣。
冷焰寶石是北胡最著名的寶石,傳說是由天神的心凝結而成的,蘊藏著神奇的力量,沒想到竟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這位洪姑娘竟要把寶石送給她當結婚賀禮?長孫婕不敢相信地晃晃腦袋,又使勁揉揉眼楮,想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麼會有這顆寶石吧?」洪娟又問,輕柔的嗓音里染著一絲傷痛,不待長孫婕回答,她又自言自語地說起。「打從我出生起,這顆寶石就一直藏在我家的藏寶閣里。」
想不到這位洪姑娘的出身競如此富貴,長孫婕挑高眉毛,驚訝地啊了一聲。
洪娟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小時候我無憂無慮,過得很幸福,直到十二歲那年,一切全變了,先是我爺爺死了,接著又有仇家打來……」她輕輕一笑。「那時我還小,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長大後才知道,原來我家的榮華富貴,都是我爺爺像強盜一樣搶來的。」
長孫婕大出意外,不禁又「啊」了一聲,洪娟的聲音仍不斷傳來。
「那時我家大亂,我爹妻妾眾多,誰都顧不了誰,但我娘卻執意要陪我爹同生共死……」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就像我們全家看不到希望一樣,黯淡無光。我娘叫襲怒江帶著我和妹妹、還有這顆價值連城的寶石趁亂逃走,希望我們能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裘怒江大我六歲,從小就是我的貼身侍衛,那時候他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哪有能力帶著兩個小女娃逃命,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長孫婕听得入神,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就听洪娟接著說道。
「我和妹妹從小嬌生慣養,哪里吃得了這種苦,才逃了七、八天就生病了。我病得幾乎昏迷不醒,每天都要裘怒江背在身上走路,而我妹妹才剛滿周歲,更是整天啼哭不休……」
「為了躲避追兵,裘怒江天天背著我和我妹妹走山道,這樣的日子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又逃了三、四天光景,他終于支撐不了,也開始生病。」
「正在無計可施之際,我們遇到一個我娘曾經幫助過的人,而裘怒江便自作主張,把我妹妹交給那人暫時代養,想等一切安定後,再把她接回來……
沒想到我們的仇家到處捉拿我們,他帶著我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躲到這個他出生的地方安定下來,已是三年之後的事了。但沒想到當他去接我妹妹時,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那個收養我妹妹的人了……」,長孫婕听到這里,忍不住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每天在家里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卻不見我妹妹的身影。
我心里非常生氣,大罵他是劊子手,尖叫著要他賠我妹妹的命來,並從此不再給他笑臉看。」
長孫婕忍不住驚呼。「那他呢?」
「他從來都不回嘴,只是默默的看著我,任我哭鬧叫罵……」
「可我知道,他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愧疚萬分,以後每到春天,他都會到北胡國找我妹妹,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失散多年的小女孩,談何容易。
有時,我都想叫他放棄算了,可話到嘴邊,想著我妹妹是因為他才不見的,便又狠狠瞪他,仿佛他是我的仇人。
就這樣,他持續找了七、八年,一直無功而返,誰知在五年前的春天,他去了北胡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其實他每次離開,我心里都有不舍,甚至還會偷偷跑到村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拐角,但我一直都倔強的裝作不在意。直到那次,我在家等了他三個多月還不見他回來,就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