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下不為例。」下一刻,董亦輝又道。
蘇新文沒趣地聳聳肩——還以為他轉性了呢,結果骨子里還是一個樣,沒意思。
「其實,我不算很遲鈍的……」
懶懶散散坐著正準備看好戲,淡淡的話語飄入耳中,蘇新文有些愕然,而後迎上董亦輝清透認真的眼神。他干笑數聲,不太習慣看男人的眼楮,尤其是這麼純淨沒有心機的,還這麼近的距離,也難為自己不自在起來。
「或許是我搶佔先機,比其他的男人幸運了很多。」董亦輝的目光轉向前方,看著台中慢慢亮起來的柔和燈光,笑意更深,「更重要的是,我沒錯過她的好。」
超級欠扁的笑容——他口中的那個「其他男人」,是在含沙射影他吧?不過,蘇新文模模下巴,這小子原來還蠻有個性,大概也能追上甘蕾的步子了。
「甘經理,再過一分鐘,哦,不,確切地說是五十八秒,等前面的模特一走進來,你就跟著出去。」助理小妹在後台盡職盡責,一面頻頻探頭注意前方的動靜一面不厭其煩地跟甘蕾解釋。
「有沒有問題,你看我怎麼樣?」甘蕾咽咽口水,從頭到腳打量自己,緊張兮兮地發問,完全沒有平日鎮定的風度。
明明听見外面的音樂緩慢悠揚,偏偏還是鎮定不了自己的情緒,越到出場的時間,兩條腿越是哆嗦得厲害。
「甘經理,你很美,這款妝根本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助理小妹按住她的肩膀,眼中充滿了鼓勵,末了,再加一句,「充滿了母性的光輝,我保證你會艷壓群芳,艷驚四座。」
笆蕾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些,雖然說得有些詞不達意外加夸張的嫌疑,不過看在暫且舒緩了她的情緒,勉強可以接受。
「甘經理,該你了!」
還在愣神的當兒,冷不防有人在身後推自己,在思想準備還不完全充分的情況下,她與對面的模特擦身而過,邁出了幾步不太優美的步子。
幸好,及時抓住了擋板,短短幾秒,甘蕾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月復部,調整自己的步伐,以「不成功就成仁」的壯士心態昂首闊步挺進。
兒啊,成敗在此一舉,要是老媽失敗了,至少還有你。
如此一想,更灑月兌了幾分,燈光傾灑而下,覆蓋在她的身上,眼角余光掃啊掃,就看到底下人影幢幢。
這麼反光,董亦輝坐在何處?之前沒勇氣看自己的妝,雖然是很相信Erice的手藝沒錯,但為什麼現場會這麼安靜呢?她不由得有點小小心虛,只希望光照不是太強,不至于看上去分外「妖嬈」。
閃光燈突然開始此起彼伏、應接不暇,閃得她眼花,忍不住偷偷地眯縫了眼,瞳孔收縮之間,不經意瞄到了坐在下方的董亦輝。
雖然笑容很淡,她卻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沒有理解錯,是贊許。這麼說來,她的扮相應該是不錯的。心下釋然,旋身,她與另一位模特並肩而立,很敬業地擺出很溫柔的呵護姿勢,淺淺微笑。
禁不住又瞄過去,瞧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比了一個心形,而後伸出手,四指並攏,豎起了大拇指。
她的笑容更歡,沖淡了心中的不安,全然放開,愉悅起來,隨心所欲地開始自由發揮。
「你跟她說了什麼?」蘇新文瞥了董亦輝一眼。見甘蕾由最初上台時的緊張變為瀟灑自如,當然明白這樣的轉變與董亦輝月兌不了干系。
「我愛你。」董亦輝實事求是地據實相告,「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
「行了。」蘇新文忙不迭地叫停,很難忍受他在說這話的時候還配合恰到好處的脈脈溫情,搓搓胳膊,揉去泛濫的雞皮疙瘩,「士別三日,我當對你刮目相看。」
董亦輝沒有答話,倒是另一邊的人在驚嘆︰「蘇總,這就是蘭雲和雷氏合作開發的孕妝產品?」
听到有人感興趣,蘇新文的注意力即刻轉移,「很上色吧?孕婦也有愛美的權利,這只是我們與雷氏合作的第一步,今後,我們還將開發其他系列的產品……」積極拓展市場重要,所以其他的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沒了蘇新文的打攪,清靜自是最好。董亦輝安然地注視著台上甘蕾的一舉一動,見她游刃有余,一顰一笑盡展風采,雖是貨真價實的準媽媽,仍是擋不住四下坐著的若干男士傾慕的眼光縈繞周遭。
擰眉,他發現自己有點不喜歡其他男人這麼明目張膽地藐視自己所有權的行徑。模模胸口,心髒跳得快了些,不太舒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吃醋吧?
又遇上甘蕾飄過來的眼神,見她抿嘴一笑,突然抬手,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送他一個飛吻。
這個絕對不曾彩排而在大庭廣眾下做出的曖昧舉動,偏偏做得溫馨自然,看煞了一干人等。使若干目光又紛紛轉移到他的身上,半是嫉妒,半是疑問。
董亦輝怔愣片刻,而後笑起來,大方地張開手,接住了她的吻,握住,湊到自己的唇邊,緩緩張開手,貼著手心,輕吻了一下。
還好,還好,彼此沒有錯過。承諾了不分開,就意味著一輩子的誓約,即使是從頭做起,最親愛的,我在你身邊,我們還有漫長的未來足以相知相守,足以懂你,也能懂我。
尾聲
圓形的會議桌上,雙方人馬唇槍舌劍,為一項尚未達成一致意見的項目交戰正歡。
偏偏關鍵時刻,活躍的核心人物沉默了下來。
「甘經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對方的代表開玩笑地說道,非常謹慎,「有什麼點子,擺在台面上說,不要在背後放我們的冷箭哦。」
笆蕾的面色很嚴肅,沒有回答對方的話,坐直了身子側過臉,對旁邊的蘇新文小聲開口︰「蘇總,有件事,非常不好意思,我必須要跟你說。」
「什麼?」在一旁當听眾的蘇新文無聊地閉眼休息,閑閑地接下她的話。
「我想打個商量,這場談判可不可以中場休息?」
「為什麼?」听她有些古怪的語調,蘇新文睜開眼,轉過頭奇怪地看她。
「因為——」甘蕾的面部開始抽搐,終于受不了地半彎下腰,捂住便便大月復,齜牙咧嘴地呼痛起來,「我快要生了……」
「來,吸氣,呼氣……」
窗外有救護車「嗚嗚嗚」地開了進來,董亦輝瞄了一眼,見有人被抬了下來,放上推車,隨後推進了醫院大門。
注意力又回來,溫和地笑了笑,他安撫著病人的情緒,將听診器移到胸部,「來,深吸氣……」
急急的腳步聲干擾了他的听診,偏頭,取下听診器,見一干人從自己診室門前沖過去,聲音又慢慢減緩。
想來是去兒科和婦產科的。他沒怎麼在意,正準備繼續完成先前的工作。
「董亦輝!」冷不防,又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今天還真多事。董亦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望過去,見是卞朝霞站在門口沖他招手。
「卞醫生,我很忙。」他非常得體地提醒,猜測她今天是不是又遭遇了龍少俊的騷擾,所以要拿他當擋箭牌。
「再忙你也得放下!」卞朝霞瞪他一眼,半分不讓地搶白他的話,「立即到候產室,甘蕾快生了!」
痛痛痛,好痛!
老天果然听到她的祈禱了,預產期當真提前。
雖然當初她是貪吃酸梅才許了這麼個小小的願望,但要是真的知道生小孩這麼痛,她寧願學哪吒他媽,懷他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