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經理,長達兩個星期的曠工,你有好的解釋嗎?」
丙然!笆蕾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後,想了想,開口道︰「我住院了。」
「那天我送你去的,醫生說你當天就可以出院。」顯然,這個理由不成立。
「嗯,住院以後,遇到一些突發事件必須要處理,所以不得不——總之,很抱歉。」總不能據實說,因為跟董亦輝的感情一日千里之後,她根本就是存心曠工要享受二人世界吧?太沒職業操守,不好意思說。
她一臉誠懇悔過的模樣,卻騙不過他。蘇新文哼了一聲,「一句抱歉,能抵得過彩妝部因你無計劃性的安排而造成的損失嗎?甘經理,我這里有份營銷報表,你想看看嗎?」
笆蕾的頭又低下去,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當然不想看,否則內疚會更上一層樓的。
見她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表示。蘇新文搖搖頭,目光梭巡過她低垂的臉龐,到她居家的寬大衣著,落到她還未見隆起的月復部,頓了頓,慢慢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憑心而論,我實在不願意放棄。」
「蘇總……」甘蕾抬頭,張張嘴,顯然是要說什麼。
瞧她緊張的模樣,蘇新文擺手,「不過我知道,即使不放棄,也永遠不可能跟董亦輝做到公平競爭,對不對?」
「對。」片刻後,甘蕾輕輕地回答。
蘇新文笑了,雖然這個答案是在預期之中,不過听在耳中確實不怎麼舒服,「為什麼呢?我記得我說過,你和他不合適的。」
輸給董亦輝,始料未及。雖然一開始他便知道甘蕾結了婚,知道她有丈夫,但又怎樣呢?他不會無故去破壞他人的家庭,更不會橫刀奪愛。對甘蕾,他自認沒有破壞她的婚姻,也沒有無端插上一腳,只因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適時指出問題所在。他看得出來,她迷惑了,也疑惑了,可見她對董亦輝,或許將憐惜當做了愛情。
董亦輝是不適合她的,他不懂得一個做丈夫的應該給予妻子的疼愛。甘蕾這樣的女人,需要一個理解她、懂得她的人來照顧,而他,就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
或許他開始錯過,但奮起直追,自信能挽回。可是,當他在電視上看到甘蕾與董亦輝重逢的那一刻時,他的心情落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恰如雷瀟萌說的,他晚了,並且不只是晚了一步。
「或許是真的不合適。」甘蕾點點頭,大方地承認,在看到蘇新文詫異的眼神後,她又笑了,溫和的笑臉化去了商場的犀利,視線緩緩地落下去。
蘇新文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停駐在她的戒指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枚婚戒好像與她的手指貼合了,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但可以慢慢磨合的,不是嗎?」甘蕾低頭凝視無名指上的婚戒,手指細細地摩挲光滑的表面,「好比要化出最適合自己的彩妝,也需要反復試驗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蘇新文沉默——他的智商不算底,听得明白甘蕾這番比喻的暗示。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在理。
「其實,合適不合適的界限又在什麼地方呢?」甘蕾抬頭,微微朝蘇新文頷首,「有一段時間,我確實很浮躁,想著他既然什麼都不會,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呢?」說到這里,她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又把老公的小秘密說出來了。」話雖如此,但她眼角含笑,根本听不出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顯然,你發現解決之道了。」蘇新文雙手擱在腦後,平靜地開口。腳尖點地,轉椅朝後滑出四五步,抵住了牆角,才停下。
「蘇總,如果我們不斗嘴,或許真能成為一對默契的搭檔。」甘蕾見縫插針地拍馬屁。
「可惜我想的,並不是跟你當搭檔。」這麼委婉的拒絕,他應該算得上是被甩了吧?要是傳出去,那幫狐朋狗友一定會舉杯慶祝笑翻天。手擱在椅背上,又滑向前,他半真半假地再問甘蕾一個問題,「要是我下定決心要一追到底,你會怎麼樣?」
「這樣啊……」甘蕾喃喃地念著,皺眉的模樣好像當真在思考這個問題,「憑心而論,作為女人我會為自己的魅力竊喜不已。」
蘇新文無語,好臭屁,果然是甘蕾的一貫作風。
「但是站在平衡的角度,作為妻子我想自己會選擇辭職。」下一刻,甘蕾收斂笑容,很是認真地告訴他。
「為了董亦輝?」即便是親耳听到她的答案,蘇新文仍舊是不太相信。
「辛苦了這麼久,我想休息了。況且老公也算中產階級,養我一個閑人,負擔不會很重的。嗯,要是真有負擔,大不了,我偶爾可以出來賺點小外快。」
「只是偶爾?」蘇新文挑眉,撇撇嘴,顯然不相信。
「當然,如果蘭雲需要,我會不遺余力地一直干下去。」甘蕾的油嘴滑舌立刻溜溜轉回來。
蘇新文盯著她獻媚的笑容,沒有說話。沉默得幾乎快要令甘蕾懷疑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的時候,他卻突然拍著桌子,愉悅地大笑起來,「與其追逐一個等不到的夢想,還不如拴牢一個能干得力的部下,幸好這一點我還懂。」
「謝謝夸獎。」甘蕾舒了一口氣,還好,既沒有賠了夫人也沒有折兵,一舉兩得,好險!
「別忙著道謝,先把你這堆爛攤子收拾好,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丟下一句話蘇新文站起身,越過重重「阻礙」,準備離開。
翻臉如翻書,果然鐵面無私啊!笆蕾沖他的背影做鬼臉,在心里小聲嘀咕。
「對了,還有——」已到門邊的蘇新文忽然轉過頭來,收勢不及,甘蕾的面部不自覺地抽筋起來,「你的戒指——」
「哦,這個啊……」甘蕾拼命地揉搓自己的臉,努力恢復利索的講話速度,「我請首飾店幫我調整了指環——你看,只要調試,我說過,可以慢慢適合的……」
實在很想給個甜美的微笑的,可惜臉不給面子啊,只好麻煩老板看她古怪的笑容了,不過可以看出,她的表情應該是很甜美、很幸福之類的哦?
第9章(2)
鑰匙插進鎖眼,輕輕地旋轉,停住,門悄然無息地被打開半邊。
笆蕾小心地縮進身子,再慢慢地合上門,豎起耳朵,听到廚房里傳來細微的聲響,抿抿唇,她拎著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坐下,一面做賊似的不斷張望廚房門口,一面從食品袋里往外抽東西。
拆開包裝袋,切開四分之一大小,對準嘴巴,一顆黑不溜秋的酸梅迅速包入口中。
嘴饞啊,實在忍不住……純粹屬于孕期的生理反應,千萬不能怪她。
美滋滋地含在嘴里抿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彎腰,手伸到茶幾下方模到垃圾桶,拉出來——
見鬼,梅核差點哽在喉間——甘蕾瞪圓眼楮,盯著眼前流氓兔卡通造型的小號垃圾桶。
想也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杰作,拜董亦輝被婦科醫生充分洗腦所賜,家里的物品在不知不覺之間,慢慢快要轉化為兒童游樂場。
蹦著嘴,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只好無可奈何地將梅核吐進那只眯著眼楮對她笑的流氓兔嘴里。
梅核掉入桶里,即刻听到輕微的撲通聲。
「蕾蕾,你回來了嗎?」
小心翼翼卻陣亡于一時麻痹,甘蕾在心里大叫失策,立馬將酸梅包裝袋丟入食品袋,手腳利落地裹了裹,塞進早就被堆得滿滿的茶幾底下。
時間配合得剛剛好,才「銷贓」完畢,廚房門口就出現了董亦輝的身影,見他手里拿著鍋鏟,滿頭大汗,佐以溫和得醉死人的笑容,怎麼看,氛圍都不太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