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濕漉漉的雨傘勢如破竹,從他們分離開來的空隙劈下,不過依照角度來看,似乎比較偏愛他後背的方位。
必鍵時刻身手敏捷果然沒錯,龍少俊暗自慶幸,跳起身沖著還保持著劈柴姿勢意欲傷人一臉沒好氣地瞪他的美女開口︰「大姐,你知不知道蓄意傷人是犯法的?」
美女哼了一聲,對他不屑一顧,轉而扶起董亦輝,寶貝的表情著實叫人看了有些羨慕,「亦輝,我不知道你們醫院有精神科。」
精神科?他?龍少俊的臉色不太好看。
「還有你,怎麼回事?」美女溫情地安撫了董亦輝,轉過身來臉色一變地四處張望,不顧形象地拉開嗓門吼起來,「連個照看的護士都沒有,要是病人真傷了人,怎麼得了?」
「大姐,我很正常。」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龍少俊決定無須再忍。
「是嗎?」美女的表情看來有些懷疑,當即伸出一個手指在他面前搖晃,「這是幾?」
「一!」
兩個手指晃晃,「那這個呢?」
「二!」
變成三個手指,「這個呢?」
「三!」
四個手指再接再厲。
「你耍我!」龍少俊叫起來,「這算什麼白痴問題?」瞧瞧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圍攏看熱鬧的人,想他好歹也是學校風雲人物,要智商有智商,居然這麼不分場合地被一個女人給耍了!
「你也知道,那還回答?」美女大姐睨了他一眼,口氣很輕蔑。
「你管那麼多閑事干嗎?」一口氣抵回去,龍少俊版訴自己世上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實在無須與她計較。
「誰說是閑事了?」一根青蔥玉指點到他的鼻頭,美女的語氣咄咄逼人,「你打我老公,我可能坐在一邊喝涼茶看熱鬧嗎?」
老——公?龍少俊的思維暫停,眼神呆滯了幾秒鐘,視線下移四十五度角,瞥到鼻子尖上的手指上戴著一枚婚戒,而後目光繞了一周,總算在圍觀人群縫隙中抓到一抹急速逃離的身影——
「卞朝霞,你給我站住!」
「你說什麼?」
即使踩了煞車,雨天的路面實在太滑,慣性作用下車子又朝前沖了幾米,才停下來。
後面是不耐煩的喇叭聲。
笆蕾從車窗探出頭去,手遮在眼楮上方擋雨,抱歉地對被迫停在後面的車主打哈哈︰「不好意思,我馬上走……」
朝左拐彎,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車位,她轉過頭盯身邊的董亦輝,整個腮幫鼓起來,狠憋的模樣以至于整張臉看上去有些滑稽,「你會進錯洗手間?」
「我已經說過一遍了。」這麼丟人的事實在是沒必要三番五次地提起,還有,一時不察進錯了地方也情有可原。只是甘蕾的那種口吻,似乎他董亦輝應該與這檔子事充分絕緣才對?
再瞅了一眼自家老婆正準備流露出某種表情的嚴重趨勢,董亦輝無奈地攤開手,「蕾蕾,拜托你,不要笑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知道!
無可奈何地瞪著甘蕾笑趴在方向盤上,董亦輝平心靜氣地忍耐了九十秒鐘,而後伸手拍拍她的肩很含蓄地開口︰「蕾蕾,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
「哦,亦輝,我當然永遠支持你……」拍背的力道有點警告的意味,作為一名體貼的妻子她自然明白應該適可而止了。好艱難地隱忍住蠢蠢欲動還想再有發揮的笑意,她抬頭露出很「誠懇」的表情,兩只手圈住親親老公的脖子,「不過,親愛的,你習慣了不解釋的?」
糟糕,笑得太用力,肚子有點疼了。
第2章(2)
「解釋?」任她吊在自己脖子上噘嘴看他,董亦輝眨了眨眼,似乎還沒有弄明白她的意思。
這個呆瓜——甘蕾有點著迷地近距離欣賞他的模樣,戳了戳他的臉,「我說你干嗎不跟那個臭小子說實話?」
自結婚後第一次到董亦輝上班的醫院,她便充分領教了卞朝霞這個女人利用他老公的本領。所以基本上用不著費太多的腦細胞,她就能夠從點點片斷中大致勾勒出來龍去脈。
不用說,卞朝霞又將董亦輝拿去當炮灰無償使用了。
「他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老實說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與他溝通。」那個,其實他也很苦惱呀,而且就算是對方誤解了什麼,他也不好和一個小男生一般見識吧?
「誰要你跟他溝通?」甘蕾拍了拍額頭,突然覺得有點頭疼,「你要做的就是下次他再找上你,而且還有今天這麼惡劣的舉止的話,第一,你可以出手教訓他……」
「我覺得不太好。」
「我還沒說完。」甘蕾瞪了他一眼,「這麼粗魯沒禮貌還在公開場合人身攻擊的小混混,就算你揍他幾拳也是替他父母教訓他,不會有人譴責的,明白了嗎?至于第二嘛,我個人比較贊成——」拉長尾音,她捧著董亦輝的臉拍了拍,清了清嗓子,「直接告訴他,你跟卞朝霞沒有任何關系,是她拿你做擋箭牌,你有老婆——」大拇指翹起來,她朝後指向自己,「就是甘蕾,我!」
哼,改天得和卞朝霞過過招,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去呀,老拿她甘某人的老公來臨時充數算什麼英雄?
「太直接,會不會傷了卞醫生的面子?」不知道甘蕾心中已經在打小九九算盤,董亦輝還很老好人地替他人打算。
「亦輝,你是站在哪一邊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甘蕾笑得一點都不客氣,順勢偎進董亦輝的懷抱,一雙手還在他胸口細細摩挲,「你不覺得,關鍵時刻首先要顧及的應該是老婆的面子?」
換言之,外面的彩旗風吹日曬,發霉發爛都無所謂,只要家中紅旗不倒,才是擱得起面子的光輝典範。
嬌嗲的聲音還有很不規矩的雙手,明顯是在裝腔作勢挑逗,實在與卞朝霞的伎倆相差無幾。
「嗯,應該。」偏偏,他不反感,還覺得很受用。握著她的溫暖的手,享受溫香軟玉在懷,胸口發熱,董亦輝開始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蕾蕾……」他沙啞地開口,情不自禁地吻她的發。
「亦輝……」令人驚喜的是,懷中人也開始回應他,而且開始模他的手,「我可不可以……」
半嬌半羞的口氣,听在董亦輝耳中頗有幾分曖昧的暗示。于是,情況有點不受控制了,關于今天懊喪的事統統被拋到九霄雲外,他滿腦子里計算的是最快飛車回家的時間是多少。
「我可不可以……」甘蕾終于抬起頭來,笑得好甜,順帶抓起他的手輕輕捏了一下中指上的OK繃,「請教你,這一次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呢?」
好疼!董亦輝齜牙,所有的綺麗幻想立即被痛覺打消得無影無蹤。還是被她發現了,看來今天的預感沒錯,眼皮跳果然不是好兆頭。
東西挑得太好,是否會引起若干人的偷覷?
如果好壞跟留在貨品上面的爪子印成正比的話,那麼依董亦輝三不五時受傷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屬于上等品才對。
笆蕾雙腿交疊,懶懶地坐在轉椅上,保持不太雅觀的坐相,一手托腮,一手還在撥弄嘴里叼著的筆桿。
不知道是不是周末綜合癥開始發作了,下屬拿來的Case,她非但看不進去,而且還感覺上面的字一個個都在跳躍著向她示威。
討厭這麼效率低下的感覺!拿下筆,捏在大拇指和食指間悠閑一轉,而後對準門用力擲出去——
「甘經理,哎喲喲……」可巧了,有個倒霉鬼進來正中靶心,當場蹲在地上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