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了,頻繁的會議和商業談判已經成了她每日例行的公事,很麻木;人前人後虛偽的應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再加上喬予浩……
所以,她光明正大地翹班了。
嘆了一口氣,裴文放下杯子,雙手交疊枕在桌上。商場上的應戰,她真的很不習慣,節奏太快,令她身心疲憊。她本來就是一個閑散平淡的人,這樣的生活,要她適應,實在太難。
——裴總……
很多人都這樣叫她,她不覺得怎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那天,喬予浩這樣叫她,她听起來,覺得相當刺耳。
僅僅是一聲稱謂,卻拉遠了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他眼神的回避、目光的躲閃,無不昭示他對她的望而卻步。她的身份,真的就那麼讓他卻之不恭嗎?
明明告訴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可是內心背叛了意志,很疼很疼……
家里的花束已經凋零,她卻沒有心情再去理會,算起來,她已經整整半個月都沒有去過花屋了。喬予浩,不知道怎麼樣了……
為什麼,偏偏是喬予浩呢?
裴文搖搖頭,甩去腦海中紛雜的想法,側過臉,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映出她的面容,有些蒼白。湊近了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不經意間,遠處的一個人闖進她的視野。
——陸家喻!
她愣了愣,隨後立即站起身,一把抓起旁邊的皮包,急匆匆地向外跑。
「小姐,您還沒有買單!」
裴文的腳步沒有停留,隨手模出一張鈔票遞給侍應生,沒等找錢,她已經推來門,四處看了看,瞧見遠處越走越遠的陸家喻。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緊跟了上去。
苞了幾條街,腳微微有些酸麻。裴文蹲下,揉了揉自己的腳跟,再抬眼時,已經沒有了陸家喻的蹤影。
人群中看不到自己追蹤的目標,她緊跑了一段路程,忽然停住,緩緩偏過頭,看一旁延伸出去的小街巷,略微遲疑一番,她慢慢走了進去。
「陸家喻?」她輕輕地叫道,不忘記打量四周,街巷很安靜,看不見人影。
「陸家喻?」這一次,音量稍微提高了些,壯著膽子,她再向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地叫道。
還是沒有人答應。
「陸——」
還沒有叫完,有人從一邊竄出,搶去了她手中的皮包,重重地將她推向一邊。
「啊!」裴文驚叫一聲,跌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搶劫的人向街巷更深處跑去。
閉角處,一支木棒橫空出世,毫不留情地揮打在來人的胸膛,打得他仰翻在地,呼痛不已。
「滾!」仍下手中的木棒,陸家喻撿起甩在一旁的皮包,惡狠狠地說道。
被打的人忙不迭地爬起來,落荒而逃。
裴文狼狽地從地上掙扎著起來,捂著摔疼的手臂,看陸家喻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喏,拿著。」陸家喻將皮包遞給她,掃了一眼她有幾道血痕的額頭,「這地方很亂,不適合你,以後少來。」
「謝謝。」裴文囁嚅地道謝,眼看他要走,又連忙開口︰「陸家喻——」
「還有什麼事,裴小姐?」陸家喻盯著欲言又止的她,嘲諷地一笑,「之前派人調查我,現在又跟蹤我,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知道我跟著你?」
「當然知道。」陸家喻從衣袋里拿出煙盒,打開蓋子,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里,模出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回答,「若是連你這麼蹩腳的跟蹤都察覺不到,我都不知道被搶劫綁架了多少次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天真過了頭,竟然就傻傻地跟在他身後走,全然不顧他是否會故意將她引到魚龍混雜的地方去。
「說吧,有什麼目的?」他撂下這句話,說得簡明扼要,不想和她過多交談。還以為她會和那個是他母親的女人不一樣,沒有想到她一樣是精于算計。掌握他的資料、跟蹤他,是要確保在遺產糾紛中居于上風,滴水不漏地防守嗎?
白色的煙霧噴在裴文臉上,有些嗆人,她不舒服地咳嗽,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些距離,才開口對陸家喻說︰「我,看過你的企劃案。」
「企劃案?」陸家喻挑眉,有些詫異。她對他說的話與他料想中的完全不一樣,那份企劃案,他早就已經丟棄,莫非她——
「真的。」看著他懷疑的表情,誤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裴文咬咬下唇,「我請業內的專業人士分析過,他們都認為很不錯,可行性相當大。」
陸家喻愣了愣,心里一時五味雜陳,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可笑啊,為什麼,頭一個賞識他的,居然是裴文?
「所以?」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平靜地開口問她。
「我想要問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特助?」即使他表情平靜,但是凌厲的目光很是攝人,她真的需要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才能在他的注視下將話完整地說完。
「為什麼是我?」他不解,更不明白,裴文究竟有沒有弄清楚她要求的人是誰?
「你是企管系畢業,雙學士學位,又是MBA碩士,還先後在多家企業任職工作,有很好的經驗,完全可以勝任這份工作。而且,你干得不好,我一樣會將你炒掉。」裴文一口氣說完,心里著實有些緊張,天知道,這是她第一次試著憑自己的能力去說服一個人。
手指一陣灼熱,陸家喻低頭,掐滅指尖快要燃盡的煙頭,問她︰「你不怕我?」
「當然怕。」裴文坦然地說,「但我更相信你不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況且,你現在也在爭奪順宏國際的繼承權,不是嗎?既然如此,你有什麼理由希望它垮掉?」
「我當然不希望它垮掉,但是裴文,我會針對你。」彈指一揮,手中的煙蒂掉落地面,陸家喻盯著裴文,想要從她臉上找出心虛的蛛絲馬跡,可是,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無所謂。」裴文勇敢地回視他的眼楮,「至少,我可以相信你。」
第5章(1)
「給我個理由!」
「什麼理由?」裴文抬頭,看筆直站在面前的陳洪文。
「為什麼要陸家喻作你的特助?」陳洪文將手中的一份人事任免通知擺在桌上,指著上面裴文的簽名問她,「你明知道他的身份,還要讓他進來,將順宏搞得烏煙瘴氣?」
作為公司的副總,總裁選特助這麼大的人事決定,他卻是一無所知,要不是看到這張通知書,他恐怕還被一直蒙在鼓里。
「洪文,你的措辭太嚴厲了些。」裴文皺了皺眉頭,「我請特助幫助我料理日常工作,不需要經過董事會討論決定吧?」
「請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陳洪文強硬地說道。文文不懂其中的利害關系,可是他懂,他不會任由這種錯誤發生而置之不理。
「為什麼?」打量他緊繃的臉,裴文淡淡地問他。
「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麼!」弄不清裴文究竟在想什麼,陳洪文煩躁地拿手指點點桌面,「你執意這樣做,只會毀了順宏國際。」
「你的話,說得太嚴重了。」
「總之,你要請陸家喻,我不同意!」見裴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連說的話都是輕描淡寫,陳洪文盯著她,表明自己的態度。
「洪文——」裴文放下手中的筆,慢慢站起來,雙手撐住桌面,視線與他平齊,「現在,我才是順宏的總裁。」
她看著他,沒有激烈的言詞,卻是陳述著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陳洪文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好!」他狠狠抽回手,抓過那份人事任免通知,用力過猛,手揮到了什麼東西,他也不在乎,轉身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