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他的柔情蜜意令她感動不已,大悲大喜之間,發現舌頭都變得不太靈活。
「你是想問幽月教那邊怎麼辦?」付千巧好心地幫她接話。
穆縴雲忙不迭地點點頭。「我總覺得,一切不是那麼簡單。」摩挲她的臉龐,付千巧的眼,與她對視,望進她的眼中,在她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群龍無首了這麼多年,紛爭戰亂,利益沖突。誰忠心護主,誰心懷鬼胎,我全無所知。縴雲,你也看見了,落金長老出手殺降符,狠毒之下,全無半點情面可講。」
因付千巧的刻意遮擋,她不曾見落金殺降符的情景,但回想降符的恐怖死狀,穆縴雲還是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拽緊了付千巧的衣裳。
「我考慮了很久,回,是一定要回去的。回苗疆,回幽月教,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教中的矛盾,我會盡力。但我只給自己半年的時間,我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那里。」凝視她,看見她眼眸中的自己在微笑,「縴雲,等我回來,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牙關一閉上,咬到舌頭,好痛。穆縴雲捂嘴看著付千巧,他一臉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正听得全神貫注,怎麼話題一轉,突然到了這上面?
本來縮緊了的心漸漸擴展開來,樂得就像是蜜餞、糖果通通混在一起的那種香甜,竄到四肢百骸,舒坦不已。
「你是在向我求親嗎?」她眨巴眼楮,哭得花花的臉上,有笑容綻放。
「是。」付千巧眼中的笑意更深,唇趁勢落下,偷了一個香,「我們成親,夫唱婦隨。」
穆縴雲以指摩挲自己的唇,酥酥麻麻的。她瞄了付千一巧一眼,攤開手,伸向付千巧,「拿來。」
「什麼?」付千巧拉她軟軟的手,指月復與指月復相貼,十指與她緊緊扣在了一起。
穆縴雲白了他一眼,口氣凶凶的︰「定情信物啊。你要我嫁你,總得給我一個憑證。這樣就算你一去不歸,我也可以抱守終老。」
「沒那麼慘。」付千巧搖頭,毫不猶豫地取下手腕間的銀鏈,為她戴上,滿意地瞧了瞧,「你看,我們已經私定終身了。」
銀白的鏈條光芒柔和,色澤依舊,她卻感覺少了些什麼似的。細細看了片刻,才忽然想起,「聖仙石——」
「噓!」付千巧的收指,輕輕壓在她的唇上,「我已將那東西托付他人,從此不必再受它所累。」
穆縴雲恍然人悟,危險地眯起眼,湊到付千巧面前,「付千巧,你壓根就沒想過要回幽月教繼位,對不對?」他步步為營,早就已經留好退路,倒害她以為真的永不相見,哭得紅了眼楮。
「縴雲,你好聰明。」不知道是個是沒有感覺到她話中的暗潮洶涌,當作獎賞,付千巧刮了刮她的鼻子,手繞過她的腰間,模到她從未離身的荷包,「這個,就當作是你給我的信物好了。」
輕輕地拉扯,等穆縴雲反應過來,荷包已落入付千巧的掌心。
「誰要給你?」自己俊愣愣地被他擺了一道,哪能那麼輕易地放過他?伸手去奪,毫不示弱,存心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岸千巧豈會讓她得逞。他收回手,圍著圓桌繞了個圈,見穆縴雲氣勢洶洶地撲過來,他向後一退,跳上床,看雙手驟然落空的穆縴雲撲到在床沿。
「還來?」他蹲下,撩起床帳瞧穆縴雲的狼狽樣。結果是穆縴雲就勢推了他一把,他沒提防,向後倒在床上,即刻又被她按住手腕死掰拳頭。
「縴雲——」付千巧有些無奈,很想提醒穆縴雲他們此時的姿勢有些不雅。可惜穆縴雲正在全力攻堅他的拳頭,專注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听見他的話。
手,悄悄從她後背環過,享受她無意的耳磨廝鬢。不錯,感覺挺好的,他不介意再多賴一下。
「小姐——」
風情正濃,門外卻傳來煞風景的叫聲。付千巧皺起眉頭,穆縴雲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坐起身來,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和付千巧。見付千巧不怎麼情願地探出頭來,她一掌揮去,又將他密實遮掩,不忘小聲告誡︰「別動,是常樂。」
房門被推開,她抹抹臉,模模頭發,確定看不出破綻後,才準備以此「鎮定」面貌打發常樂。
不料,一眼望過去,就即刻傻眼。
「縴雲,怎麼了?不舒服嗎?」跟在常樂身後的穆飛星見穆縴雲坐在床上,拿一床大被子捂著自己,還露出那種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不禁關切地詢問。
「沒,沒有。」穆縴雲見他走過來,忍不住又將被子向上提了提。
「我知道這幾天把你憋壞了,難免不高興。」穆飛星在床沿坐下,見穆縴雲整個人幾乎要縮進被窩里,只剩眼楮以上的部分還露在外面,「別鬧脾氣了,看看,連汗都捂出來了。」說著,他就動手要去拉被子。
「飛星哥哥!」穆縴雲急中生智,「我困了,想睡一會兒。」
沒錯,她是在冒汗,但那是冷汗,心虛得很,就怕穆飛星發現她「窩藏」了付千巧後,後果會很慘痛。
「就算要睡,也要躺著睡。」當她是和自己鬧別扭,穆飛星不以為意.手觸到被面,往下拉了拉,孰料又立刻被穆縴雲提上去。
他皺眉,用了力氣,再拉;穆縴雲不甘示弱,又使勁拽回。
「縴雲?」意識到不太對勁,穆飛星的視線向下,盯著鼓成一團的被子,狐疑地掃了穆縴雲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怎麼可能?」穆縴雲干笑著,用力捅了捅付千巧,遺憾他為什麼不會鎖骨術,將他縮小到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的身量。
「是嗎?」穆飛星松開手,站起身來,出其不意地按住被角,猛地向上一掀——
那個被他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付千巧,此刻正大咧咧地躺在縴雲的床上,膩在縴雲的身邊,還摟著縴雲……
「穆兄——」’付千巧沖面色鐵青的穆飛星打招呼,拉過穆縴雲的手,將她手腕上的銀鏈和自己手中的荷包一並交與他看,「我和縴雲,方才已經互定終身了。」
捏緊了拳頭,穆飛星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可沖一動。他轉過身,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穆兄——」身後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在叫,「既然你都默認了,不如外面的那些護衛,也都撤了吧,我這樣來找縴雲,著實很不方便吶……」
已走到門口的穆飛星回頭,面皮抖啊抖,最終忍不住咆哮出聲——
「付千巧,你這婬賊,我要殺了你……」
尾聲不是逃婚的私奔
月亮很圓,夜色很美,蜜餞很好吃,唯獨,少了一個人的陪伴。
穆縴雲坐在回廊頂上,凝望月下的朦朧水色,不自覺地模了模手腕上的那條銀鏈。
這幾乎成了她習慣性的動作了。一別數月,每當想付千巧,她就用這樣的舉動來派遣寂寞。
偶爾听說,沉寂很久的幽月教又漸有起色;偶爾听說,苗部的叛亂漸又平息;偶爾中的偶爾;卻全無他的消息。
半年之約,還有一段時日,她卻已快要堅持不下去。恨不得插翅飛到苗疆,將付千巧抓回來。
「哎……」她嘆了一日氣,抓起身邊的石子扔向湖面。石子打了幾個水漂,隨後不見了蹤影。
「手法不怎麼樣嘛……」
穆縴雲一愣,懷疑自己听錯。趴在邊沿,探頭向下一望,回廊下,朝思暮想的人,正含笑望著她。
「縴雲,我想你。」一雙手臂在眼前展開,就等她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