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正在全神貫注听著的維妮禁不住問他。
「你愛上了那個男人,你不希望自己過往不順利的感情,影響彼此自己的關系。所以當你有一天發現他其實已經知道,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情緒失控發脾氣,很正常。」童記禮滔滔不絕地說著,一副頗有心得的樣子。
是這樣嗎?因為太在乎,所以無處適從?
「上述言論如果有錯,請與林小小林教授聯系,我完全是看了她的心理書後,才了解,原來女人的心思這麼復雜。」看維妮有些迷惑的眼神,童記禮彬彬有禮地解釋,不忘記順帶幫老婆宣傳一番。
因為深藏心底的秘密忽然被發現,赤果的心靈毫無遮掩地被袒露,感覺自己被欺騙,感覺自己被愚弄,所以不留任何機會給他解釋,她選擇逃月兌、選擇躲避、選擇遠遠地離開他?
——公平一點好不好,能不能冷靜地听我說完所有的一切?
他的話,又在耳邊回響,要她公平,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衡量。心亂如麻,起伏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對自己公平,才能對他公平。
「有這麼困難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只要回答自己一個問題,就可以找出答案。」
「什麼?」她下意識地回答,神志還在游蕩。
「誰可以讓不善家事的你費勁苦心做糕點?你做出來的東西,想要給誰品嘗?想要被誰贊揚?是誰花著臉毫不顧忌形象只在乎一塊點心好不好吃?是誰緊張得不住問小小味道好不好?是誰在事務所請教廚藝還專門用小本子記下……」若不是心有所屬,又怎麼會開始注意這些生活細節?
一句話,劈開鴻蒙,她幡然醒悟。
她想要為卞朝暉做菜煲湯,她想要給他品嘗,她想要看他很過癮地吃個精光,然後拍著肚皮打嗝地問她還有沒有……
毫無預兆地,維妮忽然站起身,連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和童記禮說一句,轉過身子,就匆匆向餐廳門外奔去。
自動門開啟,她和來人重重撞了一下,反作用力令肩膀有些生疼。坐在不遠處的童記禮看著戲劇性的一幕,暗嘆冤家路窄。
維妮看著擋在面前的登對男女,居然是陸家喻和白若林,一個不假辭色、一個冷若冰霜,似有暗潮洶涌之勢,可惜她現在已經沒有閑心再去猜測。她驚奇地發現再站在陸家喻面前,心態居然可以很平和,心,不是在想他,而是在掛念卞朝暉。
「對不起,請讓讓。」
陸家喻看了她一眼,側身讓路。她大步邁出去,忽然覺得此時的心情無比輕松。
六個字,她結束了她和陸家喻之間所有的糾葛,為過去三年的時光,畫上一個句話,隨後塵封。
第十章
「喂,你們準備坐到什麼時候?」
卞朝暉打了一個呵欠,受不了地問對面的一家三口。
實在弄不清楚他們今天究竟發了什麼瘋,居然破天荒地和他對坐了一個下午,直到月亮都已經掛在天空老久了,都還沒有半點走人的意思。
他感情受創了耶,他很傷心吶,想要閉門思過不理會閑雜人等,好好修復受傷的心靈然後再接再厲。偏偏有些人的行為迥異于常人!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人;在他心情郁悶情緒低落的時候,就不知好歹地上門叨擾,然後大眼瞪小眼,白白浪費大好時光。
他這句話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吧?幾乎不用再作說明,凡是具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常人,都可以听出他在非常有「禮貌」地送客才對。
「不晚,才十點而已,我們再坐坐,陪你聊聊天。」
卞朝霞看了時間,笑容滿面地回答卞朝暉,同時轉頭,尋求老公的附和,「你說是不是,少俊?」
听到這句話,他就頭痛欲裂,很想提醒親愛的姐姐,現在是晚上十點而並非是早上十點。虧她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還早,即使算術不怎麼好,「10+2」也會算吧?兩個小時之後就是明天了吶!一天就24個小時,可憐他就有一半的時間被他們霸佔。
听見老婆在征求自己的意見,龍少俊大咧咧地點頭,忙不迭地點頭應聲︰「是呀,我們和朝暉很久沒有見面了,是該好好聊聊。」
卞朝暉翻了個白眼,對龍少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本來以為自己的臉皮夠厚了,沒想到,龍少俊的功底才是無人能及。
坐了一個下午當觀眾,把他當動物園的猴子般異樣觀賞,愣是沒冒一言半語。現在才說要好好聊聊聯絡感情,當他白痴嗎?
「老姐,拜托,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了吧。我今天真的很累,實在沒有閑心和你們拐彎抹角。」雖然他的智商算不上高,但至少能分辨出他們說話的真偽。
單純的聊天,這種事,早在他上初中以後就不曾有過了。
「哈……哈哈,拐彎抹角,我有嗎?」
欲蓋彌彰的姐姐一臉干笑,卞朝暉拉過龍龍,拍拍他的臉蛋,「龍龍乖,告訴二舅,老師有沒有告訴你,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龍龍偏頭,很認真地點點頭,女乃聲女乃氣地回答︰「要誠實,不可以騙人。」
「姐,听到了沒有?」懵懂孩童尚知誠實可貴,他真是為他老姐感到羞愧。
「去!」被嗆了一下,卞朝霞瞪了卞朝暉一眼,伸手奪過自己可愛的兒子,一把塞進龍少俊的懷里,避免他再有可乘之機。
「干脆直說好了。」龍少俊抱著乖乖兒子,懶洋洋地開口,「不管是什麼原因,我想既然他沒有去自殺,至少證明打擊不是毀滅性地那麼嚴重。」
「等一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稀里糊涂地,听不出龍少俊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卞朝暉轉向卞朝霞,覺得莫名其妙。
「朝暉呀——」卞朝霞開口,語氣放得很柔很輕,「到底出什麼事了?」
出事?最近也不過是維妮跟他大發脾氣然後不再理他,造成他的心情低落,但也不會傳得這麼快,他還沒有半夏,就已經人盡皆知了吧?
見他傻愣著發呆的模樣,卞朝霞以為他又開始傷感,急忙安慰︰「朝暉,我們也不追問其他的了,無論發生了什麼,過去的,就過去了。攝影畢竟是你的愛好——嗯,雖然技術總是有點欠缺,當然,只是一點點嘛——千萬不要放棄,我們都支持你。」
越說越不對勁,卞朝暉的目光,從停留在他肩頭為他打氣的那只手,一直移到卞朝霞的臉上,一直迎上她「關愛」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老姐,誰說我要放棄攝影了?」還是想不通,不知道這麼不實的八卦消息究竟是誰不負責任地放出去的。
「朝暉,你已經很久都沒有登門偷拍了。」正在逗弄龍龍的龍少俊很務實地提醒他,特意加重了後三個字,「要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挫折,你會放棄這種很變態的興趣嗎?」老實說,以前很討厭卞朝暉三五不時上門叨擾,興趣盎然樂此不疲地偷拍他和卞朝霞的甜蜜生活;沒想到,卞朝暉真的撤退,不再來打攪的時候,想尋個樂子也找不到人來開涮,太不習慣,沒勁透了。
卞朝暉恍然大悟,總算明白前段時間卞朝霞和卞朝陽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給他打電話,然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姐弟關愛的情誼著實令人感動,不過自以為是當中,好像出了點小小的差錯。
「老姐……」他撓撓頭,想要解釋,結果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