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總管,這條紅綾掛哪里啊?
遠處的呼喊讓肖能暫時不再去深究小王爺顛三倒四的話,他一邊朝回廊的方向走去,一邊在心中暗想是不是應該再找個醫生好好地替小王爺檢查一遍。希望那位顧姑娘沒有在治好了小王爺的身子之後卻讓他腦袋出了問題。
「肖總管!」
「來了來了——」答應著,一路小跑過去,「小心牌匾!要是弄砸了明天的宴會,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直躲在拱門後的人慢慢地走出來,看著滿院的紅綾燈籠,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
是啊,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既然如此,那麼一切,就在今天終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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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悄然無聲,一道人影悄悄地躍上了牆頭,仔細張望之後,發現沒有異常動靜,翻身跳進離秋苑,順著牆角向前移動。
躡手躡腳地上樓來到主房窗口,蹲子,戳破紙窗,自腰間取出一支竹管,沿著小小的窗洞緩緩地吹氣。片刻之後,推門而入,然後又反身將門掩上。
膝朧中,見到床上有隆起的身影,蓋著錦被似在酣睡。
來人緩緩地抽出一把彎刀,移步至床榻,撂起床幔,沒有遲疑,舉刀向床上的人揮去。
手起刀落,卻一絲聲響也沒有。
大驚失色之余,猛然掀開被子,下面卻是枕頭,知道中計,正想撤退,不料——
一把碧綠的玉笛擱上了自己的脖子,一柄鋒利的劍也同時抵上了自己的背心——。
「離秋苑,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門被推開,門外赫然站著穆王爺和穆秋時。
手中的彎刀落地,蒙著黑布的臉直直地看著面前的花醉雨,「你知道我今晚要來?」
「今晚不來,等明日讓穆秋時承襲了爵位,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不是嗎?」手中的力道減輕了幾分,花醉雨緊盯著來人的眼楮,慢慢地開口道。
「所以你布局來抓我?」黑布下的面龐在微微抽搐。
答非所問,花醉雨沒有理會蒙面人的問題,「當年無間盟內反,毒王被誅,兩名愛徒一死一傷……」
停頓了一下,「死了的叫雲楊,至于那名受傷之後不知所蹤的——」
她的手,忽然伸出,揭下來人臉上的黑布——
「就是你吧——雲柳!」
黑布連著頭巾被齊齊地拽下,一頭長發垂落,讓在場的眾人看清了面容。
身後的長劍「 」一聲落地,穆冬時詫異地看著轉過頭面向他的人,難以置信地出聲——
「娘!」
怎麼會?他娘親怎麼會是害大哥的凶手呢,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弄錯了啊……
他上前一步,撥開花醉雨的玉笛,擋在柳雲娘的身前,用盡了全力對眾人嘶喊︰「不可能,我娘怎麼會是什麼毒王的徒弟?她是柳雲娘,不是雲柳!」
「她是!」收回被穆冬時撥開的玉笛,花醉雨看著穆冬時發紅的眼楮,「昔日的雲柳,就是此刻的柳雲娘!」
「不可能,不可能……」穆冬時揮舞著雙手,不肯接受花醉雨的說辭,「我娘她根本就不會武功!」
「你怎知她不會?那日如意撞在她身上都被反彈到地上,一直體弱多病的她卻絲毫無事。除了她有內功之外,還有什麼解釋?」花醉雨向穆冬時逼近了一步,「更何況,毒王最出名的並非武功,而是用毒。」
「呵呵……」穆冬時身後的柳雲娘忽然笑起來,她拉開身前的穆冬時,走到花醉雨面前站定,面容不似以往的病倦,表情也不再畏縮,「花醉雨,你很聰明。」
「娘——」穆冬時錯愕地叫著她,她的這句話,無疑是默認了花醉雨的話。
「居然是你!」穆王爺許久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不敢相信被自己呼來喝去了二十幾年的女人就是毒王的徒弟。
「是我。」柳雲娘朝門口的穆王爺看去,眼神中有怨、有恨,還有說不出的復雜情緒,「王爺你一定很意外吧?」
「二娘你——」穆秋時一時也接受不了,那個一向逆來順受,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二娘居然就是下毒害他之人,于情于理,他都無法接受。
「醉雨,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投向花醉雨,希望她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醉雨只說了今晚下毒害他的人要來,他沒有想到會將二娘牽扯進來。
「我只怕先與你說了,依你老好人的脾氣,八成會讓這件事不了了之。」花醉雨輕輕地嘆息一聲,「秋時,養虎為患,你可曾听說?你逃得過鬼門關一次,並不代表還有第二次。」
他可以忍受委屈,但是她不能,她不能放任自己的丈夫生活在危險之中。提心吊膽的日子,她過不來。
「花醉雨,你是如何知道的?」柳雲娘咬緊了下唇,冷冷地問她。
「自從不了診斷出秋時是中了‘玄冥追魂散’之後,我便起了疑心。毒王的獨門秘方從不外傳,能夠得到此毒的必是他的親眷或弟子,從秋時中毒的時間推算,那時他終日生活在離秋苑,並不與外界接觸。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讓他中毒的,就只有府中之人了。」
「王府中人那麼多,你如何懷疑是我?」
「這並不難,為保證秋時不受打擾,能夠進出離秋苑的就只有與他親近的幾人。」花醉雨盯著柳雲娘。「他的爹娘自然不會去毒害親兒,初時,我曾懷疑過穆冬時,不過在藥膳房外與他的一番對話讓我打消了疑慮。」
「為什麼?」穆王爺忍不住開口。
「一個不在乎是否繼承爵位,而只在乎我是否會傷到他大哥的人,若是說他下毒,未免太過牽強。」
穆王爺看向穆冬時,發現他因為花醉雨的話漲紅了臉。
「幾番篩選之後,就只能是你了。不過為了確定,我又特地向閻王飛鴿傳書,打听毒王的消息,才知道當年他確實有一個徒弟不知所蹤。」雲柳如果死了,「玄冥追魂散」也至此失傳,偏偏顧不了診斷穆秋時中的是「玄冥追魂散」。她信顧不了,所以她相信雲柳尚在人間,而且就潛藏在穆王府。
「所以,你就肯定是我了?」好個花醉雨,連閻王都願意幫她的忙。
「不。」花醉而搖頭,「肯定是你,是因為你的一句話。」
「是什麼?」思來想去,自己平日的言行舉止掩飾得很好,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你忘記了,幾日之前在我與秋時遇見你,你為表關心,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柳雲娘臉色大變,想起了那日。她對穆秋時說——
「秋兒毒傷痊愈後,身子骨可壯實起來了。」
「秋時是中毒而並非生病之事,我只告訴過穆王爺,連穆王妃都不知曉,而長期被王爺冷淡的你,是從何處得知?如果我沒有料錯,以為秋時的病好了,買凶殺人的也是你吧?」看她驟然變色的臉,花醉雨指出了她的破綻所在。
听完她的話,柳雲娘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就是你。秋兒,你確實是娶了一名好妻子。」
「你這狠心的婦人,為何要加害秋兒?」真相大白,穆王爺質問柳雲娘。
柳雲娘聞言,忽然大笑不止。好一會兒,她才停下笑來,淒楚地開口道︰「我狠心?王爺,我們兩人,究竟是誰狠心?」
拉過穆冬時,讓他站立在自己的身邊,柳雲娘的手從他的額頭開始細細地描繪,她喃喃自語︰「這眉,這眼,哪一處不是你的翻版?王爺,冬時他也是你的親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