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級轎車的空調吹得她想睡覺,但是,她的好奇心與對他特別的關心壓下了睡意,閉會眼就好。
「在冷果霆和他妻子婚前,我母親是他的情人,但是那男人為了一步登天娶了那個富家千金。想想,單是那千金的陪嫁就夠他開家‘鴻迅’,那女人的父親死後,更是擴展了他的公司……他雖不愛那個女人,但他確確實實是得到了一個公司,而我的母親,自始至終就是個受害者,付出了感情……她付出所有她能付出的一切,卻眼見心愛的男人與另一個女人結婚。她懷著我,受封建家庭的唾棄離開了家,好不容易在‘慈欣院’找到了工作,我就是在‘慈欣院’長大的……七歲那年,那個富家小姐來找我母親,求她把我交給冷果霆,因為她得了子宮癌,不能生育,她也很愛冷果霆,權衡之下決定帶我回去。我母親和那女人,都是犧牲品……雖然她待我很好,但我不會忘記,是她的出現,奪去了我母親該有的……我去冷家,不是為了那個男人,只是因為我不想忤逆母親,她臨終前要我發誓不再恨冷果霆……我可以不恨他,但同樣的,我也不會把他當作是我的父親。」
他說得平靜,但狄麗彤知道他在壓抑。
從冷胤巽說到他母親是個婚姻的犧牲品時,她便睜開了眼,直到安靜地听他講敘完,她才坐直身子,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很難叫人相信,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之前連身邊的位置都保護嚴密的她,會這麼快地接受他的全然介入。
「老實說,本來我是不敢說以下的話的,但你已經允諾不生我的氣了,作為一個旁觀者較清的立場,我想對你說,‘愛’與‘恨’本來就是一體兩面的。愛之深,恨之切。正是因為你在心中承認了他是你父親的這層身份,才會計較他對你及伯母造成的傷害,如果他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另有其人,你會恨他嗎?不會吧?正如你在商場上的競爭對手,你對他們不存在任何的私人感情,你一定不會因他們與你搶生意而記恨。還有,一個不存在于你心中的女孩討厭你,你會無動于衷,但是,如果換成一個你愛的女人說不喜歡你……」
「好了,丫頭,」他打斷,「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她抬起頭睨他︰「你不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嗎?」
「或許吧,但是有一點是確實的。」他只是想將自己的一切告訴她,並不是要她分擔,即使她說得很有道理,他也不願深究。在世人眼里他冷胤巽是冷果霆的兒子,他承不承認並不是那麼重要,解不開的,只是那個心結,那男人欠他母親的,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什麼?」
「如果你和你所說的那樣,我不會放過你!」他存心狠狠地說。
「你會怎樣做?殺了我?」她笑問,無聲地宣布他造勢的失敗。
他怪異地看她一眼︰「你不害怕?」
他不作勢嚇人都能得到「商場判官」的「殊榮」了,這小女人竟然不害怕?!
「當然……不怕,因為我相信自己不會那麼倒楣地變心,至少也要撐到你不要我為止,」她相信自己一旦愛上了就不會變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會怎麼處理我?殺了我,讓我沒有命再去愛別人嗎?」
「不會……我會綁你上教堂,和一個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夠你受的了。」他邪邪地瞧她。
「耶?」她訝異地叫。
「怕了。」
「才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好計策。萬一你只想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我倒可以用你提供給我的方法拐你去結婚,謝謝你的提醒。」她反將他一軍。
「那我們現在就去登記,以絕後患怎麼樣?」受制于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即使是他心愛的也不允許。
立即見效!
狄麗彤立刻伸手抓住他橫在排檔上的右手臂,緊張地開口︰「你開玩笑的吧,我還沒畢業耶!你說過不介意多等我幾年的,你確定是我了嗎?再試幾年好不好?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發現一個更好的了……我……」
老天!她在說什麼?她是在打消他去登記的念頭還是勸他放棄她啊?
丙然,他的俊臉一沉︰「你的企圖是勸我放開你吧?」
她的臉也瞬間一沉,重新坐正,將視線調到前方的馬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的利齒只是因為與我比嘴的人太沒實力了,而你確實是無往不利的,我都被你逼得口是心非了,心里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偏偏一出口就這麼亂七八糟的了!」
沒想到冷胤巽不怒反笑,沉沉的笑聲自喉間逸出,把狄麗彤弄得莫名其妙。
冷胤巽帶著寵溺地看了惘然的狄麗彤一眼,一般的丈夫比妻子大幾歲也許就是這個作用吧,在妻子撒嬌時作為丈夫的男人可以以長者的身份去寵她、愛她。就像她——他的小東西,失望時的表情可愛極了。他又不是真的生氣,何況認定了她又怎麼會因她的一句話而放了她?!
狄麗彤不明所以地直盯著冷胤巽瞧。
他是怎麼了?一會怒一會笑,該不會是受了刺激了吧?可她的話有那麼「恐怖」嗎?
「唉!你沒事吧?你這樣……怪嚇人的。」說完還當真在大熱天打了個冷戰。
誰知,這句話又引起了冷胤巽一陣開懷大笑。
這個小東西,問的什麼話?
狄麗彤干脆別過臉,既然他一直「呵、呵、呵」地笑個不停,她害怕,不理他總行吧。剛剛還一臉怒氣的,現在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不可否認,現在的冷胤巽讓她心里直發毛。他,還是挺可怕的。誰說笑能緩和氣氛的?他那陰晴不定的笑能算在其中嗎?
「你剛才稱呼我為什麼?」他止住了笑,突然問她。
「什麼‘什麼’?」轉過頭的小臉是一臉的惘然。
「如果我沒听錯,你剛才喊我‘唉’,對吧?」
「不可以嗎?是不是不禮貌?」狄麗彤顯然是沒听懂他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稱他為「唉」,現在想來確實是很不禮貌。
「不是禮不禮貌的問題,而是太生疏、太隨便的問題。」冷胤巽指點道。
太生疏?太隨便?
可是,不是關系比較好的才稱「唉」的嗎?不然她大可稱他為「冷先生」嘛!
反過來想,什麼才不生疏、不隨便?
「想想我們的關系。」
「那你稱呼我為什麼?」狄麗彤反問,要求個實例不為過吧。
「怎麼?」
「我要用你的作參考!」狄麗彤很認真地宣布。
「原來……那我倒是不吝賜教的,通常,我都會稱呼你為‘丫頭’或‘小東西’。」
他溫柔地說。
「那麼……那個‘冷學長’或者‘帥哥’之類的好不好?」狄麗彤故意調皮。
「我想我不會太老吧?你用那種稱呼?」冷胤巽看似玩笑地問,對于她的回答,他竟覺緊張。
「那我配你也不會太小吧?你用那種稱呼?我爸都不這麼叫我?」狄麗彤立即不服氣地反駁。
冷胤巽寬心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與眾不同的,一句話便讓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甜蜜與開懷。
「那你教我該怎麼稱呼?」
這個,確實是難到了狄麗彤,她連自己的問題都沒解決。情人間的稱呼都是這麼鄭重其事,還要開個會嗎?
只見她低頭冥想了許久,然後用一種詢問的語氣說道︰「是不是戀愛中的男女都需要用一種特殊的稱謂?比如……甜心什麼的?」
冷胤巽怪異地看她,嚇得她急忙將他的頭扳回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