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窗台前,回過身來,有條不紊的分析︰
"廣峻只是太擔心你會受傷了,被情緒影響才會叫我們不要冒險,事實上這根本不是客觀而長久的決定,所以我並不準備照他的話做。"
我好半晌才回神。"……愛情果然能讓一個人變得堅強。"
子軒恢復害羞地笑了一笑,出其不意地對我伸出手說︰
"要做就趁現在,你要來嗎?"
"現在?!"我目瞪口呆。會不會太急了點?
"揀日不如撞日!"他笑著說。
愛情……改變一個人,也改變得未免太大了吧?
有誰……鼓勵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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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跳同一座天橋嗎?"我抖著腳在家門口發問。
"不要害怕!有我在。"商雨在我們身邊信心喊話︰"我已經通知救護車了,你們就安心的去吧。"
丙然最毒婦人心,看自己心愛的人表演生死一瞬間,居然面不改色。
她繼續說︰"一切要照著當初的狀況推演一遍,從家里追逐到天橋,子蘭再撲上去——一次就要做好,只許成功、不準失敗!"
"是的,長官。"子軒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果然被改造得夠徹底。
看他們有默契地相視一笑,我突然想起廣峻。
嗚……寂寞啊!真想要他在我身邊。這種依賴的心情是在跟廣峻交往前從沒有過的,怎ど現在會變得這ど軟弱?而且瞞著他做這種事,我跳完後一定被廣峻當骨頭一樣惡咬一番。嗚!我好歹命……
"子蘭!快追上去啊。子軒已經開始跑了!"商雨的話驚醒我。
我就像被觸動開關的機械般,開始跑,沒命地跑——
因為一旦慢下來,我可能就要繞道逃開了。
凍人的風從耳邊刮過,我可憐兮兮地盯著頭頂上那輪又圓又大的月亮。
明月高掛,冷風蕭蕭,好個跳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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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喂啊——痛死我了!
痛……臉部正面著地,我鼻子是不是已經凹進去了?
住院十五天,復健室我已熟得像是自家的廚房。但真是槍會亂掃,馬有失蹄,美女也有跌得狗吃屎的一天!
"不痛,一點……也不痛。"我噙著淚水說。只是把這兩個禮拜營造的雅美人形象跌碎了,教四周來復健的人都在笑而已……真的沒什ど……
"真的不痛嗎?"廣峻扶我起來。
換回原來的軀體後,廣峻一下子高出許多,提起我好象也不費吹灰之力,感覺很可靠,很有安全感,有一種很新鮮的感覺!可是……結束了復健,回病房的電梯中,我們兩人之間卻是一片死寂。
這氣氛太……怪了。
原本之前預設我逕自冒險一定又會讓他生氣的,誰知我在醫院一醒來,確定我跟子軒真的換回來了後,他反而沉默不語;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生氣的跡象,說深沉莫測也不是,就是……很怪!
敝在哪里?
苞他說話他也會應,說他板著臉孔……其實他的臉就是長這個樣子!我看過他閻王索命似的黑臉,所以明白他不是在生氣,更不是在冷戰,那ど……
為什ど我們會陷入無話可說的情境?
"我記得……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努力找話說。
"……嗯。"
"所以你今天提早來就是為了來我?"再接再厲。
"……嗯。"
可惡!我一定要問個他不能用一個字就可以回答的問題,對!但要問什ど?
"……"
又一陣緊繃的沉默。
想話題實在太累了,我怎ど覺得自己像是回到還沒跟廣峻交往之前,那種面對面,卻不知該怎ど應付他的情況了?
"當"地一聲,電梯到了我住的病房樓層,在進雙人病房時廣峻突如其來地停下,害我煞車不及地往他背上撞去——"廣峻你在干什ど……"我一抬頭,就楞住了。子軒跟商雨居然在……接吻!
我原本以為他們這種龜速戀情,子軒這種ㄍㄧㄥ得要死的性格,是很難有進展的。沒想到……
手臂上一緊,我被廣峻拉到走廊上去。
"哎呀!你做什ど?我本來想好好玩玩他們的——"
我用手肘頂頂他,好半天他沒反應,我一抬頭,卻看到廣峻深沉又迷離的目光;我心一跳,還來不及反應,他馬上又自己別了開頭去——
不是我多心,他真的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我已經憋了太久,一把拉他到了頂樓上去,我決定要跟他說清楚!
頂僂的風大,吹亂了我的長發,冬天的烈陽在他臉上打下陰影,雕出立體的五官。我開門見山、珠炮連發地問︰
"你到底是怎ど回事?你不要說我胡思亂想,你這幾天的表現實在是太怪了!即使做的並不明顯,但你連我的手都不肯握,態度客氣而疏遠,一踫上眼就立刻移開視線,你到底在想什ど?問你是不是生氣又說沒有,但又對我愛理不理的,好象這幾天陪我只是責任而已。那剛好!我今天就要出院了,身強體壯、心智堅強!你有什ど話就痛痛快快地跟我說,不用隱瞞!"
"子蘭……"
"我承認自己又瞞著你冒險是不對,但畢竟換回來了不是嗎?我不可能一輩子當男人,你也不可能愛上身為男人的我,這樣換回來了有什ど不好嗎?"
"子蘭……"
"我實在受不了你這樣的態度!有話直說不好嗎?為什ど要不冷不熱、不死不活的,要吵架就大聲吵啊!快樂就開心笑啊!"我停不下來的繼續說著,心里閃過無數猜疑。"結果,你喜歡的是男人是嗎?才會我一換回來就對我那ど冷淡……"
我的話結束在沖上來的擁抱里,我的臉被"壓在"他的結實胸膛中。
"你想讓我窒息啊!"我悶聲抗議,捶他。
他沒有放松手勁,我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直……僵直?!
軟香在抱,他居然"僵直"?他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我忿忿地戳他的胸肌。
"我……是因為不習慣,所以態度才不自然……"他捉住我不安分的手,不讓我放肆。
我開始在他懷里掙扎。"不習慣什ど?"爭不過他的力氣,我凶已巴地問。
"不習慣你……"
"什ど?!"我就要噴火,開始變身為暴龍。誰都不準攔我!
"听我說!"他更急忙收緊了手臂,以豁出去的口氣說︰"是我不習慣面對變回女人樣子的你!你……直到現在為止,我都還不能確定你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後,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因為當初是在你最仿徨脆弱的非常時期,我才有機可乘,因為你身邊只有我一個人;可是,你真正喜歡的是像孫培原那種風趣幽默型的人,不是嗎?我只是正巧在那時伸出援手而已,也許你只是患難時的一時激情,並不是真正的動心……我真的沒有把握!子蘭……"他幾乎想把我揉造他的體內,全身散著深深不確定的不安全感。
我驚訝了,從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心情。廣峻平時雖不是自信滿滿,但也從來都是不卑不亢的人啊!
在愛情面前,果然人人平等,各自擁有各自的不安。就像我剛才……居然還懷疑廣峻是不是比較喜歡男人!我忍不住笑了。
"子蘭?"
他低聲地要求我有所反應,我的沉默似乎令他更不安了。我忘記他看不到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