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星輝听得眼色一暗,目光專注了些許,定定審視著面前垂首低訴、看起來窩窩囊囊的男子。有一瞬他想過要直接質問他,「你腦子壞掉了嗎?」但心中卻又分明響起另一個聲音,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這個男人,只是在以他所能做到的最好方式,表達對那個女人的愛而已。
她要錢,他便給;這做法雖然蠢得可笑,但這是他自己願意的,旁人又有何資格多置一詞?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的確損失慘重;但能照顧到自己所愛的女人,他是快樂過的吧?
李誠離去後,一整天,繹星輝都顯得有些沉默。
他覺得自己的某些價值觀受到了挑戰。他現在才發現,這世上就是有人可以為愛情奉獻到這個地步,還傻傻的不求回報。
愛情這東西,究竟迷人到什麼程度?掏心掏肺散盡千金去追逐去換取,值得嗎?
臨近傍晚時分,發呆了好久的他,突然對藍芽衣說︰「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去哪里?」芽衣立即站起身拎起皮包。她不在乎晚些下班,只要能陪著他,永遠不像在加班,反而像是他這個老板賜給她的額外「福利」。
「去找魏麗心。」繹星輝道。
他們再一次來到了魏麗心所任教的藝術學校。這一回,不在門口守株待兔了,繹星輝帶著藍芽衣直闖鋼琴教室。
魏麗心剛上完了下午的課,學生們已陸續離開教室,她正款款坐于琴凳上,手勢輕柔地翻看樂譜。
「魏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嗎?」繹星輝徑直走到她面前,開門見山地道。
誰知,魏麗心紅唇一抿,嬌笑起來︰「我知道你們是誰。」
她這麼神通廣大?芽衣懷疑地撇撇嘴,下一秒又听到那女人說︰「你們是李誠雇來調查我的吧?托你們的福,就在今天下午,他已經打電話來和我分手了。」她的語氣中有幾分埋怨。
听到這話,芽衣心中略感欣慰,心想那個李誠總算還沒傻到家,懂得及時抽身止損;然而繹星輝卻仍是不依不饒,語氣銳利地反問︰「你不是還有三個備胎嗎?」
見他大驚小敝,魏麗心立刻忍不住笑了︰「這位先生好強烈的正義感。請問,結婚前給自己多點選擇——有錯嗎?」
听听這話說的!反正她是不以劈腿為恥,反以濫交為榮就對了。芽衣深感不以為然,簡直懶得和這女人說話了。她將臉轉向一邊,假意欣賞教室內的布置。
繹星輝則繼續盯住魏麗心不放︰「魏小姐,坦白說,我希望你可以把那套房產歸還給李誠。既然你們倆已經分了手,經濟上的瓜葛最好也厘清了吧?」
「什麼?」魏麗心低叫了起來,美麗的面容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惱怒。「是他叫你們來的?」才問完,看見繹星輝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立即又笑了,已猜到自己問題的答案。「既然他本人都不追究了,你何必又來多管閑事?」
「這樣做——你心安嗎?」繹星輝直視魏麗心姣好的面容,一字一頓地問道。他黝黑的瞳仁中,不見一絲一毫對面前這位大美女的驚艷,只閃現著深深的鄙夷。
魏麗心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心里相當不舒服,但嘴上仍是輕巧還擊。「我只是在談戀愛而已。」她轉過臉去避開他眼中的質詢,自顧自翻閱琴譜,低頭道︰「談戀愛——可並沒有什麼錯呵。」
一听這話,芽衣月復中苦苦壓抑的火氣,「騰」地一下竄上舌尖︰「你少侮辱愛情了!」她憤然地月兌口而出。
什麼?侮辱愛情?這女孩在開玩笑嗎?魏麗心猛地抬起頭來。
同時約會幾個男人雖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還有衛道士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批判她的感情自由?
魏麗心看向藍芽衣,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沒什麼殺傷力的女孩,竟然會這樣義正詞嚴的質問她。
而她眼中不容錯辯的怒火,簡直正義得……惹人發笑。
魏麗心到底是老道的,長睫毛輕眨了兩下,嬌聲回問道︰「我只是個戀愛中的女人呀,我只是想被照顧,這樣有什麼不對呢?被男生寵愛和照顧,本來就是我們女生的權利啊。」
她還說?!芽衣更火大了︰「別開玩笑了,這樣才不叫愛呢!如果你真心愛一個人的話,你怎麼能忍心去玩弄他的感情、侵佔他的財產?」
她吼得滿臉通紅,胸脯一上一下起伏著,此時也顧不得在繹星輝面前維持形象了,面前這個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肆意玩弄男性感情的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魏麗心嗤笑︰「你又知道什麼叫愛情了?你幾歲?」小女生,怕是沒吃過苦沒挨過窮,才會吼得那樣大聲吧?
藍芽衣臉上微微一紅,義憤的聲音壓低了些︰「我……或許沒多少戀愛經驗,也不像你那樣有很多男人追求,但我至少懂得,真心愛一個人就會想著要為他做些什麼,而不是只想著從他那里得到什麼!你說你在談戀愛,但你真的有感受到戀愛的幸福和甜蜜嗎?這樣玩弄別人的感情,你真的快樂嗎?」
繹星輝目光湛湛地望著藍芽衣。瞧這精神可嘉的小東西,平日里笨嘴拙舌的,關鍵時刻倒是會講很多大道理呢!自己也說沒什麼戀愛經驗,卻憑空將愛情在腦海中勾勒得那樣美好,並且真心實意的打算依此付諸實踐——這種傻女孩,現在不多了。
雖然這些話對魏麗心來說,恐怕是對牛彈琴一般的浪費;可是,身為旁听者的他——卻很幼稚地被打動了。
能被這樣的她喜歡上,他——深感榮幸。
見藍芽衣說得義正詞嚴,眼神也是清亮逼人;魏麗心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俏眉鋒利地掀成了一個銳角︰「小泵娘,你現在有男朋友麼?」她問得直接。
「我……」被踩到軟肋了,芽衣語塞。
「沒有男朋友,卻有做白日夢的權利?呵!」魏麗心哼笑一聲,美麗的黑眸中射出傷人的輕蔑之意。見藍芽衣吶吶無言,她心里更篤定了,幾乎可以斷定這小女生戀愛經驗接近于零。「你呢?你又曾感受過戀愛的幸福和甜蜜嗎?剛才講那麼多,搞了半天——只是你柏拉圖式的幻想而已?」她將話柄擲回芽衣臉上。
「我、我雖然還沒……」可惡!現在是怎樣?難道有男朋友是入場券,她沒有她就不配談論愛情?
芽衣漲紅著臉,被魏麗心臉上隱隱得意的表情氣個半死。正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回擊,肩頭倏然一熱——
身後那人,靠了上來。
繹星輝跨前一步,伸臂摟住她肩膀,將她嬌小的身子輕輕壓向自己的胸膛,然後朝魏麗心投去淺淡但帶著警告意味的一眼。
「你當著我的面問我女朋友‘幸’不幸福?嘩……我有點不太敢听答案呢,畢竟這關系到男人的尊嚴問題。」他眉梢帶著戲謔笑意,語意也無盡曖昧。
芽衣羞窘得漲紅了臉,但此時卻也不好開口否認,她知道繹星輝是來給她救場的。魏麗心這女人實在太囂張了,而繹星輝親熱地摟住她的舉動——竟令她很有扳回一城的虛榮感。
「你們?」魏麗心顯然沒料想面前這位高大英俊的男子會突然跳出來宣示主權。她是認定這小女生沒人愛,所以才敢這麼尖刻的嗆她。
現在可好了,人家的正牌男友外形俊朗勝過她四個男友的總和,他二人親昵相偎的畫面將此刻孤單一人的她……襯托得好蠢。
她重咳一聲,努力維持笑臉︰「哦……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你們倆都這麼愛多管閑事,很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