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昀呢?」靳狂問。
「沒見,還沒下來吧。」萬風的話音剛落,旁邊一部電梯門開了。
程昀和顏夏一前一後走出來。
靳狂吐了口煙,遮住餅度銳利的目光。
萬風沖顏夏招招手,「顏夏,坐我的車吧。」
顏夏微笑,搖了搖頭。
「她坐我的車,你們先走吧。」程昀說完,沖顏夏一笑,跟她一起往停車位走。
等他們走遠,萬風趴在車窗上,喃喃道︰「這小子搞什麼,對咱們的顏夏這麼殷勤……」
靳狂把煙丟到地上,用力碾熄。
在顏夏的認知中,男人所謂的吃飯,其實就是看飯,叫滿滿一桌的菜,然後拼酒論英雄。她以為,靳狂這些亡命分子,對酒文化應該更加崇尚,可事實是……
伍辰光一手抓羊腿,一手不停地夾菜,左右開工。小萬兄弟像比賽一樣,一人要了一個大碗,一盤菜,一分為二,一人一半,把碗裝得冒尖,使勁往嘴里扒。楊名士的吃相斯文得多,他下手比小萬兄弟快,趕在菜落桌之前,把自己喜歡吃的搶到面前,慢慢地,一樣一樣蠶食。
這四個人手邊的盤子堆得老高,搖搖欲墜。
程昀是正常人,舉止優雅。顏夏坐在他旁邊,只顧著臉紅,並沒有看到他手邊的盤子數量並不比其他四人少。
唯一喝酒的人是靳狂。
他就是顏夏認知中,那類看飯的人。一個人守著酒瓶,自斟自飲,筷子動都沒動過。
幾個男人風卷殘雲似的吃光桌上的菜,滿足地撫著肚子打飽嗝。
顏夏心里奇怪,端起自己的香檳,淺淺酌了一口。
結束晚飯,老伍又提議去夜總會續攤。
罷下車,顏夏就听小萬兄弟吆喝著不醉不歸,她問身邊的程昀︰「他們不是不喝酒?」
「嗯?」程昀立刻明白顏夏何以有此一問,「你是想問,為什麼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沒喝酒吧?」
「嗯。」
「因為,要保持清醒。」
顏夏不明所以。
程昀微微一笑,「這是規矩,跟靳哥出門的小弟不能沾酒,以便應付突發事件。」
顏夏微微吃驚。
「不管我們跟靳哥的關系多近,他永遠是我們的頭兒,規矩不能亂。這跟公司管理是一樣的道理。」
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有突發狀況發生,你們會拼命保護靳狂?」
「當然。」
「像電影演的那樣?」
程昀笑,「類似。」
「太可怕了……」如此說來,她跟他們一起吃飯,有當炮灰的危險?!「難道你們要隨時防範仇家?」
「這個自然。不過也沒那麼可怕。」程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加入這一行的那天起,每個人心里都清楚,就好比在懸崖邊游蕩,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如果疑心太重的人,就會天天睡不著覺,不用別人來殺你,自己就先垮了。」
顏夏明白程昀的意思,也開始理解靳狂為何開公司學做生意。對他們來說,一切的努力都只為了能睡個安穩覺……這條路竟然,這樣的危險。
她忽然想到,身處頂點的靳狂承受了多少壓力?有人想消滅他和他的手下,他必須小心謹慎,為自己,也為跟自己拼命的兄弟,不能有一絲松懈。這個人要有多堅強,才能頂住這些壓力,瀟瀟灑灑活出自己的精彩?
顏夏記起與靳狂的初次會面,他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股子凶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很悲慘。
不過,悲慘這兩個字,真的很不適合那個惡魔。
罷剛冒出的一點點同情心,被顏夏扼殺在搖籃里。想當然,同情對于靳狂這種凶惡的人根本就是浪費。
顏夏跟著程昀走進夜總會。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小舞台上亮著微弱的藍光。人影流動,喧鬧中的調笑聲此起彼伏。
顏夏的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這個地方充斥著教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她一點也不喜歡。
他們進去的時候,小萬兄弟正被美女簇擁,走進里面包廂。楊名士和靳狂坐在隱蔽的地方,老伍舉著一瓶好酒,招呼顏夏趕緊過去坐。
雖然知道老伍沒有惡意,但顏夏還是避開了老伍伸過來的手。這一避,卻避進程昀的胸前,顏夏一陣窘迫,程昀笑意融融,盯著她的目光有些灼熱。
老伍目光一閃,沒說什麼。
楊名士噙著一抹譏誚的笑看向舞台。
至于,靳狂……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顏夏借口去衛生間,暫時躲開令人窒息的氣氛。只是,她的心跳怎麼也無法恢復平常。
顏夏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發現程昀和楊名士不見了,只有老伍陪靳狂坐在那里。
老伍笑著說︰「顏夏,你要是無聊,上去唱歌吧。」
顏夏看了看舞台上面正在熱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我不會唱歌。」
「是不會,還是怯場,不敢上去唱?」靳狂半躺在沙發上,臉龐隱于暗處,只看到一張薄唇貼在高腳杯邊沿,似笑非笑。
「我有什麼不敢的?」對這種明顯挑釁的口吻,顏夏的第一反應就是抵抗到底。
「不怕就上去唱。」
「唱就唱!」顏夏視線平移,寒光閃閃地盯著老伍,「你去給我點歌!」
第5章(1)
站在舞台上,握著麥克,顏夏才從憤怒中清醒。
實在不該跟靳狂賭氣啊……她根本就不會唱什麼歌,這下子丟人丟大了。顏夏局促地低著頭。
舞台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顏夏看不清別人的表情,可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這位打斷別人跳舞的「歌手」。她有預感,一會兒,自己一定會被唾沫淹死!
音樂憑空響起。
是哆啦A夢的主題曲。
顏夏非常確信,在夜總會這樣的地方冒出這麼一段音樂,絕對會雷倒一大片。她硬著頭皮開始唱︰「心中有許多願望,能夠實現有多棒……」
噓聲四起。
顏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倔強的性格始終支持著她,把這首歌唱下去︰「噢噢噢,哆啦A夢和我一起,讓夢想發光……」
顏夏腳邊多了一個瓶蓋,然後是半個桔子,接下來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都沒有準頭,一樣也沒打到她身上。
間奏結束,顏夏張嘴接著唱。
這時,突然從下面沖上一個男人……
「難听死了!人長得夠丑了,還跑出來嚇人!」
顏夏手里的麥克被搶走,狠狠摔在地上。
那個男人雙目圓瞪,一看就是喝醉的樣子,面目猙獰地朝顏夏逼近,「媽的,都是你,掃了老子的興!」
顏夏的恐男癥立刻發作,頭暈腳軟,渾身瑟瑟發抖。她想躲開,但是身體不听使喚,眼見那男人的手就要踫到自己,顏夏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吐出肺里的余氣,緊接著,猛力吸氣,作好尖叫的準備——
然而,顏夏的準備沒有派上用場。
那個男人被凌空拋出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男人拎起他的領子,一拳打出去的。
顏夏定了定神,陰影中的男人走出,嘴里叼著煙,神情漠然。
「靳狂……」顏夏虛弱地扶著額頭,平復昏眩的感覺。
「媽的,你敢打老子!」地上的男人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靳狂。
靳狂不說話,手指夾煙,深吸了口,眼神微轉,睨著他,輕輕吐出一口煙。
男人從腰後抽出一把十五公分的刀子,弓著腰奮力向靳狂沖刺。
顏夏倒抽一口涼氣,腦子一片空白。
只見靳狂氣定神閑地側身,一記手刀砍在那人手腕處,刀子月兌手落地,靳狂抬腳,輕輕一絆,那人身子騰空,飛撲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轉折發生得太快,最多也就幾秒鐘的工夫。顏夏尚未從驚慌中回神,靳狂已熄了煙,閑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