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不渴。」顏夏轉身,面對那個未曾露面的「靳哥」。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歡迎她。從她踏進這棟大樓那一刻起,這一幫人就想方設法給她難堪,不過,他恐怕還不太了解她……
顏夏揚起一抹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靳先生,我受托前來幫你管理公司,希望你能明確向我說明一下我的職務及權限。」他不是想趕她走嗎?她偏不走,而且賴定了!
屋里的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向說話的女人。
氣氛陡然轉冷,那層薄薄的煙霧也停滯不動。
那張寬大的老板椅悠悠旋轉,一雙長腿率先搭上桌案,緊接著,迷離輕霧中顯現出一雙利如鷹隼、冷似寒冰的黑眸。
粗黑框圓形眼鏡遮住半張臉,腦後盤著大嬸式發髻。這……
靳狂再往下看。
淺灰色職業裝,瞧得出是名牌,但這尺碼是不是不合適?衣服松松垮垮掛在肩上,要胸沒胸,要腰沒腰,最要命的是,她怎麼穿了一雙平底布鞋?
江暮那老狐狸不過六十出頭,他這外孫女怎麼……像他女兒似的?
「你多大?」這個問題月兌口而出。
第1章(2)
靳狂打量顏夏的時候,顏夏也將這位「雇佣軍統領」瞧了個仔細。
他的頭發很亂,長短不一的發垂在額前,凌亂卻有種獨特的風格。他的眼楮很亮,那是一雙堅定、沒有一絲猶豫的清澈眸子。
很奇怪,當顏夏與那雙眼楮相對時,再也無法移開。
這是個極為矛盾的男人。乍見時,他閑然的笑容,慵懶的神情,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感覺。但再見時,那笑容似乎變了調,漾出一抹輕慢的邪惡,神色間張揚著狂傲。
顏夏猛然一驚。她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參差的頭發將凌厲的目光半遮,所以才給人一種錯覺。這男人的性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這般……
「喂,女人,我問你話呢。」靳狂胳膊一伸,雙胞胎中的一個立刻拋過一支煙。靳狂接過煙塞進嘴里,從桌上模過打火機。
火光乍亮,一縷輕煙飄然而起。
顏夏暗暗發誓,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辦公室禁煙!「二十四。」
「哈?」他懶洋洋地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咧嘴笑,「說反了吧,你不是四十二?」
顏夏臉色一沉。
其他人很不友好地哄然大笑。
那個微胖的男人先說話了︰「剛才我就想說,程昀是不是昏頭了,怎麼領著個大媽進來?」
「江老頭八成瘋了,是不是怕他外孫女嫁不出去,故意丟到咱這兒,想給她找個女婿啊。」雙胞胎異口同聲。
「確實,又老又丑。」竹竿的話更刻薄,「靳哥,你不是打算讓她跟咱們共事吧?太倒胃口了,影響我的情緒,到時候賠錢誰負責?」
程昀很仔細地瞧了瞧顏夏,托著下巴,低聲說︰「我覺得還好啊,至少,我沒有錯把她認成男人。」
得,最狠的人在這兒呢。顏夏這下子算是認清他們的嘴臉了。她輕輕推了推眼鏡,以極為冷靜,以極為專業的口吻說道︰「靳先生,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具有專業知識及能力的人,而不是一個徒有虛表的花瓶。」
「哦。」靳狂沉吟片刻,彈彈煙灰,「你不是花瓶,這點大家有目共睹。至于,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顏夏壓著火,似笑非笑,「外公說,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才請我來這里。依我看,合適的人選有很多,但他們,你信不過。」
精光一閃而過。靳狂饒有興趣地瞅著她,「你倒說說,我信不過別人,憑什麼信你?」
「我誠實。」
靳狂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女人,想不到你挺幽默。」
顏夏一本正經地糾正︰「靳先生,我叫顏夏,希望你可以稱呼我一聲顏小姐。」
「這很重要嗎?」
「不很重要,不過基于平等原則,我也會稱呼你‘男人’。」
新鮮,好幾年沒有人敢當面頂撞他了。靳狂挑眉,與幾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程昀見狀,輕咳一聲,「顏小姐,是這樣的,我們靳哥還沒有決定是否用你。」
「你心里很清楚,你沒有拒絕的理由。」顏夏直視著靳狂。
靳狂低首,輕笑,「切,說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事實上,在我來之前,已經對你、對你的公司做過深入調查。」見他臉色一變,顏夏補充道︰「抱歉,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認真,如果對你的公司沒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絕不會盲目接下這個工作。」
靳狂閉眸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程昀,你先帶她去轉轉。」
程昀等人一愣,靳哥這意思是留下她了?
「靳先生,請問,我的職務是什麼?」顏夏問。
「你全說了算,自己定吧。」
程昀帶顏夏出去,屋里的幾個人行動起來。
靳狂放下腿,抽了兩口煙,把煙掐滅。
「靳哥,她可是江老頭的人……」微胖的男人鄭重地提醒。
「我知道。」
雙胞胎也不玩游戲了,正正經經地站著,「我看還不如去找個一無所知的外人來,誰知道那只老狐狸打的什麼算盤。」
「笨,小老百姓誰敢來咱這兒?」竹竿說道,「這個顏夏起碼知根知底,不會出賣咱們,頂多給老狐狸多了個機會敲竹杠罷了。」
「嗯,是這個理兒。江老頭肯幫忙,還不是為了一個利字?怕只怕……」胖男還想再說什麼,被靳狂一個手勢攔住。
「就她吧。」靳狂閑散地往後一躺,笑得猖狂,「不是有句話嗎?人丑心眼實。」
四個人齊聲大笑。
靳狂這間公司就叫「狂集團」。顏夏估模著,他這個鄉野村夫壓根就不明白集團這詞什麼意思。
程昀帶她大體參觀了一下。七十層樓,基本是空的。財務部就一個十六歲的小泵娘。公關部人多,二十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里面,一人捧著一個小鏡子描來畫去。至于她進來時看到的兩千多人,都是保安部的。
這哪是公司啊?顏夏徹底暈了,「程先生,你們的業務在哪?」
「剛才不是見過了?」程昀說完,自個兒先笑了,「你看我,剛才忘記給你介紹了。」
真能裝,一門心思趕她走,用得著幫她介紹嗎?顏夏對面前這個表里不一的男人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站在窗邊那個瘦子記得嗎?他叫楊名士,負責投資。」
「哦。」顏夏點點頭,等著下文。可是,半天過去,程昀沒再說話,「程先生,公司該不會……就他一個人做業務吧?」
「是的。」程昀答得理所當然。
「一個人怎麼行?」
「顏小姐,你別看楊名士其貌不揚,他可是玩錢的天才。」
「不,我不是說這個。」顏夏抹汗,「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是投資公司,當然需要發展更多的客戶源,這些事只有一個人可做不來。」
「呵呵,那就麻煩顏小姐費心了。」
想想她剛才看到的那些空蕩蕩的辦公室,顏夏滿心無奈,「你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公司蓋起來開始營業?」
「這個啊……」程昀抿嘴笑,「你也知道,我們賺的錢不能走銀行,只能找地方放起來。剛好那會兒金庫滿了,靳哥就決定拿錢蓋樓,順便弄個公司玩玩。」
靳狂,算你狠!顏夏背過身,低咒了一句。再轉臉,已恢復專業的面孔,「程先生,我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整理這項計劃,到時候,請靳先生過目後……」
「那倒不用。」程昀打斷她,「靳哥既然交待你說了算,你就可以做主。如果有什麼需要,盡避吩咐,我會協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