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結婚才一個多月啊……這感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夜,南方公園咖啡館內客人稀少。老板百無聊賴地趴在吧台上納涼,葛芮絲用咖啡機打出兩杯EXPREXH1O,端了一杯到老板面前,另一杯自己捧著喝。
「你又公器私用。」老板瞥了她一眼,當然不會真的生氣。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道,「芮絲,我最近啊……一直有一個想法呢。」
「是什麼?」葛芮絲邊喝咖啡邊問。
「我覺得開咖啡館真的一點兒都不賺錢。你看,客人那麼少。」老板眼神哀怨地望著滿室寂寥的景象,「我在想——要不要把這里改造成一間酒吧?」
「啊?為什麼?」葛芮絲傻眼。酒吧?風格差太多了吧?
「因為愛喝酒的人一定比愛喝咖啡的人多,對吧?」老板自作聰明地點了點頭,「我們都听過‘借酒澆愁’,可是沒有人借咖啡來澆愁的。」
「但是,咖啡可以提神呀!」葛芮絲不贊同地反駁道,「酒只會把人灌醉而已,咖啡才會讓人清醒。而且咖啡很溫暖,每次我捧著店里的大碗咖啡杯喝,都覺得胃里頭充盈著很富足的感覺呢。」
「是這樣嗎?」老板傻傻地瞟她一眼。
正在這個時候,咖啡館的玻璃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跨了進來。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糟糕,肩頭微濕,額發零亂,深邃的雙眼中泛著血絲。
老板眯起眼,咦,這位走頹廢路線的帥哥不就是一個月前在這里舉行過婚禮的林予森嗎?
「林先生!」葛芮絲叫起來,連忙抓了塊毛巾迎上前去,替林予森擦拭肩頭的水跡,「外面下雨了嗎?」
「已經下得好像水簾洞一樣了。」老板望著玻璃窗上不斷流瀉的雨水。自己的雇員還真是遲鈍呢。
林予森接過毛巾,走到吧台前坐下來,沉聲道︰「謝謝你,請給我咖啡。」
老板望著他焚紅的雙眼,「心情不好?」
林予森抿了抿唇,苦笑一下,眼楮里卻只有苦沒有笑,「對不起,我不想說。」他心情很糟,沒有談話的。
「我又沒有要問。」老板聳了聳肩,乖乖閃一邊去。
梆芮絲走過來招呼︰「林先生想喝什麼咖啡?」
「什麼都好。」林予森的聲音了無生氣。他垂首倚在吧台邊,回想起方才瞳瞳對他說出的那些尖銳的、傷人的話,心里又忍不住一陣抽痛。
他之所以會覺得那麼受傷,也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被她說中了那潛藏在心底的丑陋心態吧?他的瞳瞳果然是最了解他的。她說對了,也許在某種程度上,他是想報復她拿掉寶寶。他甚至想過,如果瞳瞳真的當上了經理,那麼以後,她就會越來越忙,越來越不顧家,越來越不願意生孩子,也越來越忽略他這個丈夫的存在吧?
他非常愛她,並和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希望妻子的一顆心能完全系在自己身上。他承認自己既狹隘又自私,可是,每次見瞳瞳一門心思要往上爬而忽略了他這個陪在她身邊的男人,說實話,他的心里——不是不恐慌的。
他一直擔心著這一點,瞳瞳不夠愛他。至少,不像他愛她那樣愛他。當她不顧他的意願選擇拿掉孩子時,已經說明一些問題了吧?然後今天晚上,她又口口聲聲地對他說,她後悔嫁給了他。
話出口的那一刻他震驚了。他娶到她,是如獲至寶的驚喜,可是她嫁給他才一個月,卻覺得後悔了。
他沒有想到,與她相戀三年、立下神聖婚姻盟誓、一路手牽著手共同走來的他,在她眼里,竟然還比不上區區一個經理的職位來得重要。他只是選了田玖琳而沒有選自己的妻子,就這樣——把自己變成了不可原諒的千古罪人。
想到瞳瞳溫順地偎在他懷里,卻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他心里涼透了。雖然此刻,手里捧著葛芮絲熱情端上的熱咖啡,可是寒意依然一陣又一陣地從胃里泛上來。咖啡里加了女乃精,然而他猛灌了一口又一口,卻只嘗到澀入心底的苦味。
明天上午,他就要離開這里飛往另一個國度了。他沒有想到,妻子送給他的離別禮物,竟是這樣一個讓人心寒的夜晚。好,真好。
梆芮絲看林予森以凶猛姿態大口灌下滾燙的咖啡,忍不住湊近老板,小聲嘀咕︰「你看,真的有人借咖啡澆愁哎。」
「反正喝不醉,讓他去。」老板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推了葛芮絲一把,「去續杯。」
「可是,這樣不好吧?」葛芮絲端著咖啡壺不敢上前,「喝太多咖啡的話……整夜睡不著也會很難受吧?況且他現在看起來好像心情很郁悶吶。」看到帥帥的林先生頹廢成這樣,她同情心泛濫了,覺得他真可憐哪。
他怎麼了?是和老婆吵架了嗎?葛芮絲認得那關小姐,印象中她是個明理懂事的女人,怎麼會把老公氣成這樣?
正當她隔著吧台和老板湊在一塊嘀嘀咕咕時,林予森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悅耳的和弦鈴聲打破了室內傷感的氛圍。
他接起,聲音沙啞著,沒有生氣︰「喂?」
「林經理,嗨,是我!」那邊傳來活潑高揚的女聲。
林予森蹙起眉,「田玖琳?」他現在心情夠差了,能不能別來添亂?
田玖琳才不管他語氣有多冷漠,自顧自地嬌笑著說︰「只是單純想打來問問︰我的前任林經理正在做什麼呢?我剛在HARDROCK把那群人灌醉了出來,現在好無聊啊!」
「你有什麼事嗎?」此時听到她的聲音,他更覺得煩。他和瞳瞳夫妻間爭吵的導火索就是這個田玖琳。
「啊呃!」田玖琳好像突然了悟到了什麼似的,很卡通地叫了一聲,「我該不會是恰巧打來破壞了你的好事吧?正和太太在親熱?」她語氣曖昧,「也對呢,要分別三個月,相思成災了吧?很舍不得離開那麼漂亮的太太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林予森氣得簡直想摔電話,「你到底有什麼事?!」
「呵呵,開個玩笑,別介意哦。」田玖琳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好脾氣,「知道你心情不好啦!你在原地等著哦,我馬上過去找你。」
「什麼?」林予森一愣︰田玖琳怎麼會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她又怎麼會知道他現在人在哪里?
他問出心中疑惑,電話那端的田玖琳沉默了片刻,回答時,語氣突然變得認真︰「只要有心,關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說完電話便掛斷了。
「喂?喂?」林予森對著手機連叫了幾聲,可是對方已掛線,答他的只有「嘟嘟」忙音。他扔下手機,眼神迷惑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第一個知道他即將外調去塔爾沙的人是她?為什麼在他心情低落時第一個打電話來關心的也是她?
為什麼在此刻的冷雨里,南方公園的玻璃窗外站著的……還是她?
林予森驚呆了。因為他看見田玖琳就站在咖啡館的門外,透過淌著雨水的玻璃窗,笑眯眯地向他揚起手中手機。
方才兩人通電話的時候,她一直站在這里?
他緩緩站起身,怔忡地看著雨幕里的田玖琳。她手撐艷麗的紅傘,身穿一襲明黃色防水風雨衣,短發淋濕了,面上笑容溫柔甜美。
可是,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安慰。看見她,他的心里更孤寂了。
田玖琳來了,他才發現自己多愛瞳瞳。她是他珍愛的妻子,他盡避被她傷害了,也是甘願的。此刻最想見到的人是她,也……只想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