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酒窖探險」之後,食物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三個人分別用了些壓縮餅干和紅酒,感覺逐漸流失的體能終于又恢復過來。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也不能不解決,否則,他們還是會死——
原本足足有二十厘米高的蠟燭,在三人用過晚餐之後,已經燃燒得只剩下一截大拇指這麼短了。VIP房間的溫度,也在一點一點地下降著。
「也許是溫度太低的原因吧,蠟燭燒得也快。」展暉沉吟著,「這樣下去,我們的火種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好冷、好冷……」吃飽喝足的夏悠涼,並沒有因儲存在胃里的養分而耐凍一些,照樣凍得牙齒打顫。她環抱著自己只穿了件單薄晚禮服的消瘦身子,在房間里跳到東蹦到西。這里條件太簡陋了,令她想起自己曾經听過的某句順口溜,「吃飯基本靠手,取暖只能靠抖。」
必雅彥看著她這副樣子,換了是以前一定會好好嘲笑她的呆傻,可現在——真是忍不住心疼起她來。
瞧她又矮又瘦的,和非洲難民有得一拼,而且臉色凍得發青,嘴唇凍得發紫——本來就不是什麼美女,再給這樣一凍,更可以提前躋身貞子再世的行列了。
在橫眉冷對地看著她蹦了數分鐘以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言不發地霍然起身,抄起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組,就朝房間里唯一的一張真皮沙發用力砍下去。
「你干嗎?」夏悠涼嚇了一跳。
「找個東西把你包起來。」他言簡意賅地回答,手上重重使力,劃破真皮沙發的厚實水牛皮面,將里頭的彈簧和棉絮撕扯出來。
把她包起來?包她干嗎?夏悠涼不解地望著他,可是他沒給她回答。
不一會兒,關雅彥順利地拆下沙發皮面,丟到夏悠涼肩上,「披著。」
「啊?」悠涼愣住,總算搞明白他的用意,可是——
「不要吧?這很硬呢。」她以指戳戳身上的皮革,眉頭皺起來。
「現在條件艱苦,我可沒辦法買件貂皮大衣給你保暖。」他微嘲地說——雖說這是現實世界里,他哄女孩子經常用的一種方法。
然後,就見悠涼抓著皮革,很認真地思考了半晌。最後,一字一句地得出結論︰「還是不要好了,這樣不美觀。」
「你本來也沒多美。」雅彥沒好氣地說。都什麼時候了,還「要風度不要溫度」?
「就是因為本來已經姿色欠佳了,所以才要靠後天的努力把自己變美啊。」悠涼完全不在乎他刻薄的話語,仍然一板一眼,很認真地和他辯,「我現在就比大學剛畢業的時候美多了,這全靠後天修煉得好。」
受不了。關雅彥朝著漏風的天花板翻個白眼,把嘴一撇,「你不想穿也可以,我們也有別的辦法取暖。」
「什麼辦法?」悠涼揚起眉。
「展暉,你站起來一下,給我做個示範。」關雅彥朝好友勾指。
後者茫茫然爬起身,乖乖走到他面前,「這樣嗎?然後呢?」
然後,關雅彥非常熱情有勁地、以大狗熊的撲獵姿勢沖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展暉。
啊?!夏悠涼的下巴在同一時間掉了下來。
「你們……你們倆……」有GAY傾向?她手指顫抖地直戳那相擁的二人。
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這一黑一白、一壯一瘦的兩名帥哥會以非常引人遐思的方式摟抱在一起?!
難道他們是……「同志愛人」?!
這個念頭一旦竄入腦海,很快地,另一種莫可名狀的酸澀感覺也在胸臆間蔓延了開來。悠涼突然覺得生氣,不是氣關雅彥「玷污」了展暉這尊優雅好看的玉人兒,而是——她不能接受!
必雅彥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地亂抱別人?這樣……會惹人誤會的啊!
他該是喜歡女人的吧?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她就認定他是喜歡女人的啊!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對她這個「唯一」的女人態度並沒有多麼殷勤,可是——這樣一個渾身上下肌肉糾結、充滿了渾然天成的男性魅力的男人,怎麼可能有「那種」傾向?!
此刻,她愣愣瞪著眼前兩名帥哥相擁的曖昧景象,心口涼了一下,失望了。但是,卻沒法承認為什麼而失望。
「雅彥!別鬧了!」被「強抱」的展暉拼命推他。
下一刻,關雅彥被推開,後退到兩步以外,雙手一攤,「夏悠涼,看見沒?這就是另一種取暖方式,要試試嗎?」
展暉俊臉微紅,雅彥為了向夏悠涼解說這特別的「取暖方式」,竟然拿他做示範,真亂來啊。
「你自己選,是抱著一張死了的水牛皮比較好,還是抱著我比較好?」雅彥把難題一腳踢還給當事人。
悠涼思索了五秒,模模鼻子,然後不發一語地從地下撿起那張「據說是水牛」的皮,乖乖披在身上。
水牛皮啊……想起來就覺得有點不適呢。她撫著手臂上浮起的小小雞皮疙瘩,扁扁嘴問︰「現在這樣不冷了,我可以睡覺了嗎?」雖然時間不走了,可是他們被困在這奇異空間里也有好幾個小時了吧?她又累又困,再加上心里因為雅彥方才的舉動而感到悶悶的不舒服,實在很想睡一覺呢。
「你去睡沙發的那一邊。」雅彥搬來沙發,將悠涼躺下的那塊區域與他和展暉隔開。
「干嗎?」悠涼微微疑惑地掀眉,為什麼把她隔離了?
「你睡你的,半夜沒事別隨便靠過來。」雅彥酷酷地說。
切,什麼口氣?听他說的,好似很嫌棄她似的。她悶悶地閉上眼。
不一會兒,她感到溫暖,蠟燭的橙色火光溫柔地熨烤著她的臉頰,唔……好舒服。暫且不和關大少計較那麼多了,睡覺比較重要……
很快地,她睡著了,卻並不知道——關雅彥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眼光定定凝視著她的睡臉。
在他身邊的展暉挑了挑眉︰誰都看出來了,這男人在對這個女人好——以一種嘴硬而且遮遮掩掩的方式。他分明就是把蠟燭放在離她較近的那一邊,怕她摔倒或凍著。
這家伙……分明是喜歡上人家了,卻連示好的正確方法也不會。那樣酷酷地對待夏小姐,不是會把她推得更遠嗎?展暉忍不住彎唇輕笑,回身一看,卻見關雅彥拿著半瓶喝剩下的紅酒,正俯身倒向自己的腳踝。
「怎麼了?」他連忙問。
雅彥苦笑,「今天下地下室,不小心被碎玻璃之類的東西扎到了。」說著,他用粗糙的牛皮蘸著紅酒按壓腳上的傷口,企圖清洗發炎的部分。因為疼痛,他嘶聲抽著氣。
展暉眼神一閃,這個傻男人……那時受的傷,卻一直隱瞞到現在?
轉頭看了眼夏悠涼無邪的睡容,展暉立刻明白︰他是不想讓自己和夏小姐感到擔憂吧?因為他們的處境夠糟了,所以雅彥的痛楚——他一個人咬牙扛下了,不願引起伙伴的驚慌。
第5章(1)
此刻……應該是深夜里了吧?
雖然時間一直停在六點零六分,天色也一直黑漆漆霧蒙蒙的,但關雅彥、展暉和夏悠涼三個人在經歷了爆炸和時空穿越的劫難後,生理上和精神上都疲倦已極,不一會兒就沉沉地墮入了夢鄉。
雅彥以雙臂環著肩頭,靠牆睡了。後來,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女子站在曾是百萬富翁主題公園的這片滿目瘡痍的遺址上,流著淚呼喊他的名字。那女人長發披肩,面容秀美,一身高級名牌,白皙的臉頰上淚水漣漣。
恍惚的夢境里,雅彥認出那個女人來,她叫何琢瑩,是他的親密女友……不!等等!為什麼這女人自稱是他的「遺孀」?為什麼周圍的警察、自己的親人們都這樣稱呼她?為什麼她臂纏黑紗、右手無名指上還戴著大顆的鑽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