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暉,你怎麼看?」關雅彥揚了揚眉。
「我倒是有個想法……」明顯也被凍著了的白臉帥哥沉吟了片刻,終于說出自己的揣測,「雅彥,你听過愛因斯坦的‘時間靜止’這個觀點吧?」
「嗯哼。」關雅彥點頭。基礎物理,大家都听過吧?「然後?」
「當一個物體的運動速度達到光速的時候,時間就會靜止。」展暉伸手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所以,我的推測是,六點零六分發生的那場爆炸產生了巨大的能量——」
「所以把我們像打棒球一樣地從原來的世界拋出去?因為速度太快,達到了光速,所以我們就被卡在這個靜止的一分鐘里——也就是目前這個難以解釋的異次元空間里頭?」關雅彥接口,隨即備感荒謬地笑出聲來,「哈,我的天!」
「除此之外,你有別的解釋嗎?」展暉揚了揚眉。
「沒有。」關雅彥干脆地搖搖頭,「事實上,我現在倒是很想睡一覺,看醒來後會不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場噩夢。」
「雅彥!」展暉瞪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反正時間靜止了,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不是嗎?」關雅彥揉著抽痛的腰部肌肉,往身下地板一倒。
然而兩秒鐘後,他又迅速地彈坐了起來,「這里溫度這麼低,如果就這樣睡下去的話,應該是會直接被凍死在夢里吧?」好險,他吐吐舌。
「算你還有點常識。」展暉沒好氣地道。
「那麼——」關雅彥爬起身,跪行到真皮沙發前,粗魯地推了推上頭那個快要睡著的女人,「喂,夏悠涼!你不要睡了,會凍死的!」
「唔……」夏悠涼嚶嚀一聲,蜷成球狀的身子在沙發里翻滾了下,「砰咚」,墜落地板。
「好痛……」她輕叫一聲,醒了。坐起身來,哀怨地瞪著將她「推落」沙發的凶手關雅彥,「你干嗎?」干嗎弄醒她啊?她才剛剛做到一個美夢,夢見自己抱著溫暖的小火爐睡著了……
跌回現實,冷死了啦!把她的小火爐還來啊!她冷得縮著肩膀,不明所以地瞪住必雅彥。
「你想直接被冰成冷凍肉的話,就繼續睡好了。」雅彥有些羞惱地別開眼,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眼神中仿佛寫著「關你什麼事」,他突然有些尷尬。的確,方才的那一刻,也不曉得自己在雞婆什麼。
展暉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彎唇淺笑,其實,雅彥挺關心這個夏小姐的,無論什麼時候,總分出一只眼來盯著她的狀況。剛才就連細心的他都沒發現夏小姐快睡著了呢。
「是啊,夏小姐,在我們還沒想出辦法取暖之前,你還是先忍耐一下,暫時不要睡著比較好。」展暉溫言相勸,「目前的狀況已經夠糟糕的了,萬一你再有什麼事的話,我們的處境會更加棘手的。不要令我們擔心,好嗎?」
听听,這才叫人話嘛!為什麼同樣是關心的話語,關雅彥就能講出「冷凍肉」這麼沒美感的比喻來呢?雖然她不否認,他那粗魯的一推,的確是立即就把她叫醒了。
夏悠涼對展暉抱以感激的一笑,「我知道了,只是……真的很冷呢,我本以為睡著了會好過一點。」她伸手搓了搓自己快被凍僵的臉頰。
展暉本是謙謙君子,看她凍成這樣,立即要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給她穿。
「不用了。」她連忙推辭。現在大家都很冷,怎麼好意思?
「沒關系。」展家公子彎唇一笑,即使在落難中,也是一貫禮遇女性的好脾氣,「你是女生,體質本來就比我們男人弱一些,還是先穿上吧,然後我們再想辦法——」薄外套搭上悠涼的肩胛。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看這位公子哥消瘦單薄的身材和白得甚至有些透明的臉色,她哪敢收他的衣服啊?把這麼一尊玉人凍著了,連老天都會責怪她的吧?
「夏小姐,你還是……」
「我真的不用,其實也不是太冷啦……」
正當這兩人僵持不下、將一件薄薄的棉外套推來推去的時候,關雅彥「霍」地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咦?怎麼突然就……
「雅彥,你去哪里?」展暉追著問。
「去找些能燒的東西來生火。」關雅彥沒回頭,只是略略側了下臉,也讓展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緊繃,「你們倆在這里繼續拉扯吧,我快凍死了。」說完後,他很利索地走了出去。
留下夏悠涼望著他的背影,有些不解地眨眨眼楮,「他……怎麼好像又不高興了?」
展暉玩味地盯著關雅彥離去後那扇歪斜的門板,黑曜石般的粲亮眸子閃了閃,是啊,雅彥,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是因為——夏小姐嗎?
第4章(1)
必雅彥離開VIP房間後,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夏悠涼這才發現,這個溫文儒雅、對著誰都能微笑的展暉少爺,其實是個挺內向寡言的男人。關雅彥前腳一走,他就不講話了,一個人像座玉雕似的靜靜坐著,害得她這樣的凡夫俗子,還真的不太好意思去打擾他呢。
出于無聊,夏悠涼開始數羊,听說數白羊會容易睡著,于是她在腦中幻想一群黑羊。當她數到第374只黑羊的時候,關雅彥終于回來了——距離他走,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吧。
「雅彥!」展暉一見好友跨入門來,立刻起身迎上去,俊秀的臉上漾起驚喜的表情,「你把火帶來了?太棒了!」
必雅彥手里高舉著一截斷了腳的燭台,上面燭火熒熒,橙紅色的柔光在這昏暗屋子里輕輕舞動著,照暖了每個人的臉頰。
是火……夏悠涼心頭一暖,眼眶險些濕了︰好棒哦,這時看見火光,好像真的看到了希望。
「雅彥,這燭台你從哪里找來的?」展暉問。
「當初這棟別墅的設計圖是我畫的,整個裝修過程都是我在跟,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房子的構造。大廳的左邊原本有個彌撒室,不過現在給炸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這盞燭台可以勉強拿來用了。」關雅彥坐下來,將這盞殘缺的燭台放在三個人的中央,隨手抓過一邊的畫框,墊在燭台缺角的一邊。
燭台站穩了,悠涼透過柔暖燭光,對雅彥掀了掀眉,「原來你是建築設計師。」她口氣里帶了點小小的詫異。
原以為富家公子都只會吃喝玩樂而已,而現在看來,關雅彥並不是草包嘛,展暉會這麼服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男人……除了脾氣壞一點,口氣傲一點,其他方面——好像還真挺優秀的。她訕訕地想著,不自覺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奇怪,對他的觀感改變了,審美觀也跟著變了,這個關雅彥——還真是越看越帥。
「唔,學生時代學過幾年,興趣愛好而已,什麼‘師’談不上。」她眼帶崇拜地望著他,令雅彥很不習慣,于是不自在起來,眼角瞟了開去。
說實話,雅彥很不解于自己矛盾的心態︰如果夏悠涼只顧著跟展暉說話而忽略了他,他會覺得煩躁,覺得自己像個失敗者沒人理睬;可是一旦那女人罕有地將關注的眼光投了來,他又像渾身上下被刺扎著似的,好不自在,還有些赧然。
夏悠涼有雙並不漂亮的眼楮,可是每次她望住他時,他就覺得自己仿佛是哪里不對勁了,身體里有火,心里充滿了表現欲,想在她面前逞英雄,想表現得更好些,贏得她更多關注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