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過分……」杜月聆小聲嘟囔。怎麼會這樣呢?反對無效,抗議也沒用,幾乎是眼楮一眨的工夫,就被他綁到浦東來了。
她哀怨地抬頭瞪視他寬厚的背部。這個男人明明是名人來著,應該很忙,應該很注意公眾形象才對呀……
藍颯牽著她穿越大堂,進入電梯間。電梯升到高層,「丁冬」一聲清響,門開了。
杜月聆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立即以警戒的眼神望住他,「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在她面前,是個布置奢華優雅的大房間,天花板上懸著碩大的水晶吊燈,圓桌上擺滿怒放的百合花,四面牆壁上鋪著寶石藍色灑金壁紙,古銅燭台上擺放淡雅薰香,腳下的高級羊毛地毯舒適又柔軟。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私人電梯所通向的總統套房?
正呆愣間,身後的男子輕輕推了她一把,在她耳邊笑語︰「再不進去,電梯要把你夾住了。」
月聆一腳踏入室內,環望著房間里的奢華裝潢,忍不住嘆一口氣。沒錯,這里是總統套房。五年前她與藍颯在狹小的賓館房間里分享人生第一個吻,那甜蜜感覺,至今清晰地刻在心里。而五年後,一切都不同了——此刻,她置身于總統套房內,而身邊的男人成了享譽全球的知名賽車手。這城市里有許多女人,甚至以得到帶有他汗漬的毛巾為榮。
物非,人也非。她站在那里,感覺像正做著一場夢。
雕花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藍颯徑自越過她的身旁走入房中,回頭招呼她︰「坐啊。」
「我想回家。」她回過神來,有些不悅地望著他笑嘻嘻的神情。進了藍颯的房間,才覺出這事有多荒謬。她家境再富有也只不過是個26歲的平凡女子,和藍颯這樣耀目的明星混跡一處做什麼呢?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藍颯抬腕看表,思忖著道︰「給我二十分鐘吧。大約二十分鐘以後,我送你回家。」說著他走向房間正中央的大床。坐在床沿,彎身在床頭櫃里翻找著什麼。
「你找什麼?」杜月聆不解地望著他的動作,「我現在就想回家。」
「這個。」藍颯抬起頭來,揮著手上的某樣白色物事,「你的腳凍壞了,穿我的襪子不介意吧?放心,全新的,我沒穿過。」他拆開運動襪外頭的塑料包裝,露出贊助商的廠牌LOGO。
杜月聆愣住了,穿他的……襪子?
她低下頭,望著自己凍得通紅的雙腳。自己已經冷得麻木,沒想到他卻細心地注意到了。
心中輕微一蕩,但她立刻咬住下唇。不能感動!受寵若驚可以——因為他是大明星。但是,不能感動,不能連帶著回想起從前的美好……
見她呆立原地不動,藍颯扯出無奈笑意,沖她勾指,「過來呀。」
不能過去,她和他不熟——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五年的長長分別,豈是幾句家常對白就可以消減?現下的藍颯……已不是她的什麼人了,不該關心她,不該對她這麼好。
還是不願過來嗎?藍颯聳了聳肩,只好起身走向她。到了她面前,他突然單膝跪地,柔聲對她說︰「抬腳。」
杜月聆嚇了一跳,直覺地想往後退,但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只蓮足,擱在自己膝上,手勢輕柔但不容推拒地為她套上襪子。
她一動也不敢動,被這過于親昵曖昧的動作給嚇傻了,呆呆任他擺布。
「換另一只。」他道。
痹乖換另一只。
他粗厚的手指在她僵冷的腳踝上游移,動作很自然。然而她的臉……卻不能自已地泛紅了。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呢?被一個全球知名的男子以這樣呵寵的方式對待著,就像以前,就像五年以前……甚至,連他身上的煙草味道都沒有變……
直到兩腳都套上了保暖的棉襪,月聆才有勇氣把憋在胸腔里的一口長氣呼出。因為缺氧,心跳得好厲害,她連忙後退兩步,瞪住他道︰「你要說什麼就快說吧,我……想快點回家。」
藍颯回視她頗為狼狽的模樣,目光溫柔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他走回床邊坐下,淡淡開口︰「杜月聆,我知道,你有理由討厭我。畢竟五年前我做了個自私的選擇,被你唾棄也是應該的。」
月聆沒有接話,只是用盡全力和心底升起的一絲絲對過去的眷戀搏斗。
「而我,也不是一個很好的戀愛對象。雖然我現在還算有點錢,但我居無定所,經常到處去比賽,如果和我交往的話,恐怕要經常靠國際長途來維系感情。更別提我的這份工作有多麻煩了,沒準兒哪一天,我就會被撞得斷手斷腳,或者變成植物人永遠也醒不過來。」說到這里,他自嘲地低笑。
月聆怔怔地望著他,他說這番話……究竟想表達什麼?
在她茫然的目光注視下,藍颯輕輕吐一口氣,「雖然我有這麼一大籮筐的缺點,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杜月聆,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你願不願意和我……交往?
杜月聆迷惘地眨了眨眼。
她一定是听錯了。
這種玩笑話,听一次覺得新鮮,听第二次可就不好玩了啊!藍颯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這麼說?太荒謬了……以為她會相信?
「你……」她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臉色微微泛白,「請不要開這種玩笑。」語聲細微,但堅定。
藍颯濃眉微皺,正色道︰「我沒在開玩笑,我是真的有心和你交往。」
她仍然死死瞪住他,用力搖頭,「我不相信。」
他眸中閃過一絲挫敗,但仍是溫柔地注視著她,「杜月聆,我喜歡你,沒改變過。這五年來,一直記得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種事的……」她仍是重復這句話,語聲卻越來越激動。藍颯他……太過分了!嘴里輕巧地說著甜蜜的話語,不顧她心中的撕扯和動搖,分別了五年,卻突然跳出來毫不愧疚地說想念她……這太輕率,太不負責任了!就連她這個寂寞了五年、心痛了五年、迷惑了五年、也想念了五年的人也沒有那樣說啊!
怎可以……如此輕易地問她,要不要再在一起?怎可以一臉平靜,假裝當年的背棄未曾發生?
她不怨恨他當初拋棄了她,可是,她怨恨他此刻雲淡風輕地問她,願不願意再和他交往。
如果他不這麼問,她的心……就會一直是平靜如水的、安分守己的,只當是和昔日朋友重逢敘舊,並不會有一絲妄念。可是現在,她——
杜月聆猛然起身,慌亂地往電梯門的方向跑去,「我、我要回家了!」
「等等!」藍颯追上去,大手按住她肩頭,「我送你,而且你需要再加一件外套——」
「不用了!」她尖叫起來,像要擺月兌病毒似的甩月兌了他的手,用力拍打那個「向下」的按鈕。
正在這個兩人僵持的時刻,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月聆一愣︰怎麼?這里還有另一扇門?
藍颯吐了口氣,「好家伙,還真會選時機。」他走到房間的另一端,拉開那扇看起來像巨幅油畫的乳白色門板,同時不忘回頭叮囑杜月聆︰「先別走,我們還沒談完。」
門開了。門外站著的女人是岑佩蓉,卸了妝的她面容清麗,手里抓著一疊文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藍颯,這是從國家體育總局傳過來的一些技術參數,大眾的車你沒跑過,你看看——」她未說完的話突然僵在唇邊,瞠圓杏眼看著房內的杜月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