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在乎地笑笑,回身從雪櫃里拿出一罐飲料,隔空拋給她,「你幾點以前必須回寢室?」
月聆想了想,「十……十二點吧。」她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哦。」他低頭看表,「那我們還可以聊一個小時。」
「唔。」了解地點點頭。只有一個小時?不滿足呢。
她眼光落在他沾著血漬的唇角,「這里……疼嗎?」她伸指點點自己的嘴角。
「哦,還好。這兩年在國外,被人揍習慣了。」
「什麼?」她吃驚地睜大眼。
「在這個圈子里,華人本來就沒什麼地位。雖說從修車工做起也不是沒有發展成職業車手的可能,但基本上——我是不會有那種機會了。」他沒什麼表情地說著。
「可是……為什麼?」她不懂。
「沒有贊助商,沒有後台,自然就不會有人肯花大力氣栽培你。」他聳了聳肩,突然笑起來,「怎麼樣啊杜月聆?借我五十萬來花花吧!贏了獎,車身上就冠你的名字。」
「真的嗎?」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皺起秀眉,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可能性。
「假的。連開玩笑都听不出來?」他笑了。
雖然有時候會埋怨命運的不公,但他已經看開了。他只是深愛賽車而已,成得了車手最好,成不了也沒辦法;在車隊工作,每天踫觸自己心愛的賽車,也算是聊勝于無的安慰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過後,他還有沒有這個機會……想到方才塞爾吉的威脅,他眼神略略黯淡了。
雖然一點兒都不後悔揍了那個混蛋,但相應地,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藍颯聳了聳肩,不想再煩惱這無法改變的事實了;轉頭輕喚傻坐在沙發里頭的小人兒,「杜月聆,過來。」
「啊?」她愣了下,然後,乖乖起身走到他坐的木椅旁。藍颯要干什麼?
「你的手帕呢?雪櫃里有白酒,拿出來蘸一蘸,給我洗傷口。」他點點自己唇邊,很囂張地命令她,知道她是乖寶寶,一定會照做。
丙然,杜月聆點點頭,依言而行。能為他清洗傷口,她心里是高興的。在她看來,這是很親密的舉動呢。
她找出白酒,倒了些許在絹帕上,輕輕擦拭他唇角。
「啊,好疼,好疼!」藍颯疼得直抽氣,哀哀叫喚,捉住她的手不準她再擦了,「小姐,你下手輕一點啊!」
「誰叫你那麼沖動和別人掄拳頭?」她小聲地反駁。
「咦,你不怕我了?」他瞪眼。很敢講嘛!罷才還羞怯得像只綿羊。
「我……才沒有怕過你呢……」她聲音嬌軟地頂回去,听起來卻像調情,說完後自己也紅了臉。
藍颯眼神一閃︰這傻乎乎的紅臉蛋兒,此刻卻令他心動了。他挑眉,有些沉醉于兩人之間這半真半假的曖昧氛圍,剛想說些什麼,她就把一塊倒滿了酒的手帕用力按在他嘴邊。
「痛痛痛!」他只差沒從椅子上翻下來。
「這樣才能消毒啊。」她有些心疼地看著他,但不忘和他講道理,「今天晚上,你都不要再說話了,看看明天早上傷口能不能結痂。」
他斜眼睨她,「你不是吧?這也管?」
「什麼‘不是吧’?」再度瞠圓杏眼,一臉茫然。
「嘴巴不光是用來說話的,還能做很多事情。」說著,他有些輕佻地笑了,伸手捏捏她粉女敕的臉頰。
她呆住,「咕嘟」一聲咽下口水,突然之間心跳狂亂。
為什麼……室內溫度好像升高了?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藍颯的眼神好似有魔力,定定望住她,殺死她大腦中名叫理智的那根弦。
「杜月聆……」他啟唇輕喚,一手輕柔地從她耳際一直滑到她下巴,然後將她勾向自己,「要乖哦,別弄痛我的傷口。」
然後,他吻了她。
月聆僵住身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怕弄痛他的傷口。可是,他太壞了,怎麼可以利用她的好心就趁人之危呢?雖然……雖然自己是喜歡他的,可是這樣不說一聲就接吻,讓她覺得非常困擾。
藍颯喜歡她嗎?或只是一時興起與她調情?
她心中忐忑地任他吻著。過去從沒愛過,也從不懂男人的心思;更何況,藍颯哪里是平常的男子啊?他的個性那麼捉模不定,她可以期待他的真心嗎?
她小心地、偷偷地揪緊了他衣衫的前襟;被甜蜜的吻俘虜,喜憂參半。
這時,他忽然停下動作,拉遠她的身子,審視她呆怔容顏,「嚇傻了?」
他對這女孩是有好感的,但如果她不願意,他不勉強。畢竟她年紀尚小,單純如一張白紙,他對她的感情里不止有沖動,還有珍惜。
「藍颯……」由于才被吻過,她的聲音嬌甜無力,「你喜歡我嗎?」她近乎惶恐地問著。
藍颯抿住唇,低頭想了片刻,道︰「應該是喜歡的吧。」
月聆眼神一黯︰只是「應該」……嗎?
但很快地,她揚起毫不介懷的笑容,「嗯,知道了!」她重重點頭。
「你知道什麼啊?蠢。」藍颯打她一下頭。就在這一刻,她逞強的笑顏觸動了他的心。可惡的丫頭,明明被這答案傷到心了,卻還笑得那麼燦爛。被她這樣一笑,他甚至有些沖動地覺得︰自己對她,不只是「應該」了。
「哎,杜月聆。」他將她抱進懷里,下巴抵住她肩膊,輕輕磨蹭,「談個戀愛吧,和我。」突發奇想。
「啊?」她傻了。這是什麼提議?
呆了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擠出一句︰「可是——你過兩天就要離開了啊!」她當然想和他在一起,可是現實條件不允許哪!
「如果我被炒了,干脆留在這里發展也沒什麼不好啊。」他不是很認真地笑道,「你家那麼有錢,和你交往應該會很有‘錢途’才對。」
「什麼啊!」她氣得捶他一拳,心里卻甜極了。藍颯這麼說,是否暗示他要為她留下來?
「到時候你跟你老爸打聲招呼,你老爸一句話,我就要什麼有什麼,多爽啊,比開賽車好多了!」他繼續信口胡掰,眼神卻逐漸游離,「而且你那麼乖,長得也夠可愛,娶你當老婆絕對養眼又省心,帶出去也超有面子。」
「藍颯!」杜月聆被他惹得尖叫連連,又忍不住笑,「你在說什麼鬼話?別鬧了啦!」
是鬼話嗎?藍颯垂下眼簾,抱著她縴腰,將臉埋入她頸間,無聲地笑了。心里,有一點荒涼。也許,是太累了吧?他深愛的賽車,傷了他的心。多年執著打拼,受盡委屈和輕視,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此刻在這女孩柔軟的胸懷里,他找到片刻安寧慰藉,得以喘息。
杜月聆……是上天派來救贖他的天使吧?他擁緊了她,心中升起脆弱的依戀,有些無賴地低聲咕噥道︰「今天晚上,不準你走了。」
懷中的女孩害怕地僵住身體,傻瓜也听得出來,這個請求意味著什麼。
然而,片刻後,他听見胸膛處傳來她低低的允諾︰「好。」
真听話呵,果然是個有求必應的丫頭。他笑了,感動地擁住她身子輕輕搖晃。
窗外,月色那樣皎潔。
第4章(1)
就這樣,輕易地陷入愛情里。頭腦發熱,看不到現實,看不到明天,只沉溺于此刻的快樂。
這是杜月聆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和所有的初戀女生一樣,她愛得沒了節制,不懂把握分寸。
昨天晚上,她留在藍颯的房間里。前一秒鐘才表白,後一秒鐘就決意全部奉獻。
她原本以為會發生些什麼;可是——沒有。藍颯只是抱著她,兩人窩在狹小沙發里講了一晚的話,他不時親親她,沒再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