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我和那些男人不同……」他急了,舌頭開始打結,「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一旦結婚就不準備離婚……」
下一秒鐘,佳 「噗嗤」一聲笑出來,整個人身子向前傾,笑得翻倒在床單上。
陸沉暮伸手捉住她肩膀,「你笑什麼?」他現在緊張個半死,她笑得他心都毛了!
她不肯嫁給他怎麼辦?萬一哪天一覺醒來,突發奇想決定離開他怎麼辦?她那麼自由,可是他不同呵……他很傳統很老土,把真心給了這女人,全副感情投放在了她身上,不是說斷就可以斷,他——是抱定了主意要與她終老的。
可是此刻,她在笑!還在笑!笑聲開朗明亮,如花一般燦爛的笑臉令他無法真的對她生起氣來。
生平第一次,陸沉暮明白了「束手無策」四個字怎麼寫。他擁緊了佳 笑得發抖的身子,打也舍不得,罵也舍不得,只好俯下臉去,狠狠地、泄憤似的吻她,堵住她口里囂張的笑聲。
這個葉佳 ,絕對是他命里的克星啊……
于是,他們在《悲愴》的雄渾曲聲中熱吻,交換口里ICHIDO手制巧克力的纏綿滋味,忘了今夕何夕。終于,一吻結束,他放開嬌喘吁吁的她。這時,只听得她在他懷中乖巧地嚶嚀了一聲,「好呀,我們結婚。」
輕描淡寫的六個字,瞬間將他心頭的慌亂和不確定一掃而空。他雙手按住她肩頭,促聲問︰「真的?」
「真的。」佳 笑眯眯地點頭,又問︰「有沒有戒指?」
「這個……」他為難地僵住神色,頓了頓,道︰「上次那個TIFFANY的粉鑽白金戒,我還放在櫥櫃里,沒來得及寄回美國去調整尺寸……」他說到這里便頓住了語聲,沒有敢往下說,怕她會生氣——畢竟,那是他買來打算向顧芷潔求婚時用的。
然而,沒想到的是,佳 把玉手瀟灑地一揮,「就用那個!」批準了。
「你不介意?」他驚奇地挑眉。她也未免……太心胸寬廣了些。
「不介意,只要結婚對象是你就好。」說著,葉佳 主動跳下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翻找,「是放在這里嗎?」
一分鐘後,她找到那戒指,立刻自動自發地打開盒蓋,將璀璨指環套上自己的無名指。
「怎麼樣?好不好看?」她舉起左手秀給他看。
陸沉暮審視那戒指,表情尷尬,好一會兒才道︰「……好像太大了。」
「是呢,這麼大,好像狗圈哦。」佳 晃了晃手指,戒指在縴細的指上轉了兩圈,松松垮垮落在指根。她蹙起秀麗的眉,表情苦惱地想了半天,突然眼色一亮,「有了!」
陸沉暮有些困惑地擰起眉。她要做什麼?
然後,他看著佳 表情頗為神聖地站在床邊,拉拉身上披著的白床單,突然間,她「 通」一下單膝跪地,拉過他一只手,緊緊握住了,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道︰「陸沉暮,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陸沉暮傻眼了。怎麼,現在是她在向他求婚?局面完全倒置了嗎?他覺得有點可笑,然而可笑之外,心中卻又是感動的。生平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求婚了!
這是一幅什麼樣的景象?在《悲愴》激揚的樂聲中,他心愛的女人表情楚楚可憐,單腿跪在他床前,形容不整,紅發凌亂地卷曲在耳際,身上僅披著潔白床單。她抓住他的手,問他願不願意和她結婚。這下子,他要怎麼回答?
「好。」陸沉暮想也沒想便月兌口而出。
下一秒鐘,他看到佳 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由于興奮,她立刻從地上跳起來抱住他,雙手大大地伸開,用自己身上的白床單把他包裹起來。
一下子,陸沉暮的頭臉被一塊白茫茫的布料罩住。他的視線被遮擋,而與此同時,他的心溶化了。
這就是他的佳 ,永遠和別人不同,永遠帶給他驚喜和快樂……這一刻,他心中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可以和這個女人一起愛到永遠的。
稍後時分,佳 強迫他戴上那大得離譜的女戒;他們在柴可夫斯基的《悲愴》之聲中慶祝屬于他們的幸福。她開心地親吻他發燙的臉頰,他低頭研究她肚皮上可愛的臍環;畫展結束的前一天,他們被洶涌愛意俘虜,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當陸沉暮和葉佳 手牽著手一同走進「雲廊」的時候,羅森的下巴立刻掉了下來。
「你?!」他先是以瞪著史前怪獸的眼光瞪住一頭紅色短發的葉佳 ,「你竟然回來了?!」奇跡,奇跡啊……
然後,他又凸眼瞪住陸沉暮和葉佳 十指緊扣、親昵絞纏的雙手,「你們……你們……」這下子,他驚訝得完全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了。
葉佳 沖羅森揚起粲笑,「我們訂婚了。」她一點兒都不介意和別人分享她此刻的甜蜜心情。
「可是、可是……」羅森的嘴巴當即張得足有一口鍋那麼大,「可是」了好半天,才終于有膽說出︰「可是就在昨天下午,我已經委托律師發信去你的美國經紀公司了。」說完後,他表情尷尬地看向自己的老板︰如果早知道陸沉暮和葉佳 的關系會在短短24小時之內發展到這種程度,他再怎麼著也不至于把葉佳 告上法庭啊!
「什麼?」佳 愣住,「為什麼要發律師信?」
「因為你在畫展期間私自離開,缺席了大多數的商業活動,違反了合約精神。」羅森回答。
「啊?!」她完全不知道合約里有相關的規定啊!佳 傻眼了,沒想到自己隨著性子去了一趟馬拉帕斯卡,回來竟然惹上官非。
站在原地呆怔了片刻,她驀然回神,郁悶地瞪住羅森,「好小子,告我?你有種!」又回身對陸沉暮嘟起嘴,「听見沒?我現在可是官司纏身了哦!」口氣雖然凶狠,但眼中仍然充滿笑意。
陸沉暮扶額,苦笑,「知道了,會幫你扛。」他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女人。現在才真正體悟到,原來一個男人在眼也不眨地對自己的女人做出「我來幫你扛」的承諾的時候,感覺竟然是這麼棒。
只是可憐的他呵……失業加上幫未來老婆打官司,他銀行里那筆為數不少的存款怕是很快就要消失殆盡了吧?
不過——事實上,他很贊成羅森的做法,事情一樁歸一樁處理。于公,他認為葉佳 的確應該為她此次的擅自出逃而吸取些教訓,畢竟工作不是兒戲,由不得半點任性;而于私,他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契機,可以趁機讓那女人收收心——說得具體點,他只要她乖乖地待在他身邊,安心地等著做他的新娘就好,別再到處亂跑了。
「誰要你幫我扛啊?」然而誰知道——此刻,這沒良心的女人居然這麼說!她眨眨媚眼,神情柔美如水,「我是要你想清楚——陸沉暮,現在月兌身還來得及哦!不如別娶我了,把錢省下來一個人好好過日子吧。」她跟他開玩笑,然後毫不意外地看見他板起臉來。
「不許說這種話。」他惡狠狠瞪她,環住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雖然明知道她是故意逗他,但心口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葉佳 開心地笑眯了眼,俯身過去,親親他臉頰作為安慰。在愛人面前,她從來都不厚道,就喜歡看他為了她緊張失措的樣子。
而一旁的羅森已然看傻了眼。什麼時候他在老板臉上看見過那種柔情似水的表情了?更別提他眼中那為愛燃燒的光彩、嘴角不斷揚起的笑意、和佔有性地緊摟著葉佳 腰身不放的手了,這一切真的讓人……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