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方綺站在門口沉默了半晌,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
「你問。」林繪理點點頭,並沒有放松戒備。
「林小姐,你和郭SIR……是第一次嗎?」問完後,方綺的臉紅了。
林繪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所指為何,不禁也有些赧然起來,「我們……我們還沒有發生過親密關系。」昨夜那樣單純的相擁而眠,應該不算是吧?雖然今天早上,他曾把她按在床上吻得透不過氣來,可是,那畢竟是不同的啊……
「那麼,你也沒有過別的男人了?」方綺尖銳的問題打斷她的胡思亂想,「你直到今大還認為女人在婚前必須守身如玉嗎?現在社會風氣這麼開放,你仍然認為女人的第一次必須等到新婚之夜、完完整整地獻給自己的丈夫嗎?」
面對著她咄咄逼人的質問,林繪理愣住了︰這個女人怎麼會問出這樣唐突而羞人的問題來?她為何如此介意別人是不是守身如玉。別人是不是對婚姻忠貞?難道說……她……
在這短短的幾秒鐘里頭,林繪理腦中的思緒轉了千萬個彎,她有些錯愕地瞪著面前這個容貌美麗神色卻逐漸變得癲狂的女人,她想,她正要開始抓住這個案子的關鍵脈絡了……
當下,林繪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道︰「方小姐真幽默。這是我的私事呢,即使是對著可安也不能說的。」
「照你這麼說,你是有過別的男人咯?」聞言,方綺的眉毛尖銳地上挑,神色扭曲起來,「你以前交過幾個男朋友?郭SIR知不知道?你跟他們上過床了?!啊?!」最後一句,她簡直是在尖叫了。
「我說了,這是我的私事。方小姐,你的問題太逾越了。」林繪理的雙眸也冷冽了起來。
「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閑事。可是你知道嗎?像你這樣不干淨的女人,是不配穿這件婚紗的,也不配站在神聖的教堂里宣誓!」方綺有些失控地怒叫著,「你更配不起像郭SIR這麼優秀的男人!他這麼好,你……你跟他一起,簡直是在侮辱他!是在褻讀他!」
「就算我配不上他,方小姐——請問你又有什麼資格介意?可安是我的男人,他愛的是我,即使我不干淨,他也還是愛我。而你?呵,恕我直言,即使你守身如玉到老到死,他也不會愛上你。」林繪理幾乎是挑釁地這樣說道。接著毫不意外地看見方綺眼中閃過惱羞成怒的神情。很好,方綺的情緒失控了,怒氣爆發了,她卻還在不怕死地火上澆油。盡避知道這樣做會引來怎樣的後果,然而——她不怕,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方綺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臉龐憤怒地漲紅著。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直喘粗氣。突然間,她「霍」地揚起手——
林繪理立刻翻轉手腕,亮出表盤里的麻醉槍,「不管你想干什麼,你最好乖乖地站著別動!
方綺見此情景,美麗的眼中閃過驚恐的神色。但那驚恐轉瞬即逝,她眼楮眨了眨,竟然面露不屑,低啞地笑出聲來,「干什麼,你以為我會殺你?不,我不會殺你,我當然不會,我沒有那種閑情,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我的時間要用在更寶貴的地方……」她喃喃地說著,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眼光變得渙散而詭異,直勾勾地盯住林繪理身後的白牆上某個不知名的點,「啊,我要——去找他呢。」說完這句話後,她立刻轉身走出化妝間,門板在她身後「踫」的一聲關上。
「方綺!」林繪理叫著,顧不得身上穿了厚重的婚紗,連忙飛奔到門口,然而——該死的!這扇門從外面鎖住了。
「開門!方綺!我知道你都干了些什麼!我是警察,快開門!」她奮力地敲打著門板,用腳踹,用拳頭砸,可是,沒有人應她。她所在的這間化妝間和郭可安所在的攝影棚並不在同一樓層,如果這間婚紗店的人有心要困住她,那麼——他絕對不會知道她被鎖在了這里。
「該死……」林繪理頹然地在地板上坐了下來,雙手攏住散亂的短發。方綺把她關在化妝間里做什麼呢?她是在這里放了定時炸彈想要炸死她?還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耳邊回旋起方綺剛才說過的那句話,「我要——去找他呢。」
那個女人說,她要去找他……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有一種接近病態的詭異……
林繪理驀然倒抽一口冷氣,心髒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侵襲了︰難道說——此刻真正處于危險境地的那個人,是……是郭可安?!
她開始感到害怕了。剛才故意用言語激怒方綺時,她並不害怕,可是現在,她只要想到郭可安可能會遭遇的危險,渾身上下便止不住地一陣陣發冷!他……一直只想著要保護她,卻忘了顧念他自己的安危。而她一直笨得以為凶手要殺的是穿過水藍色婚紗的女人,卻從來沒有去深想那殺戮背後的動機。
方綺殺死羅美君和薇妮,是因為憎恨她們褻瀆了那件水藍色婚紗;方綺將她反鎖在化妝間里,是因為憎恨她褻瀆了郭可安;那麼現在,那個女人在情緒極度癲狂的情況下去找郭可安,去找那個她傾心愛戀著,卻永遠不會回應她的愛戀的男人,她會不會……她會不會在一怒之下……
不,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她自己會先失去理智的!林繪理強迫自己用力深呼吸,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她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焦急的眼四下梭巡著,腦中飛快盤算︰這間房間在「提摩婚紗」大廈的12樓,這里沒有電話,也沒有緊急出口和落地窗;她的手機放在皮包里,而皮包在樓上的儲物櫃內;她現在全身上下僅有的,就只剩下這件價值不菲的婚紗和手腕上這全不頂事的表盤麻醉槍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喃喃自語著,在房間里直打轉,焦灼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眼角瞥見自己剛才坐過的椅子,她一咬牙,連忙抓過來高舉過頭頂,用力往門板上砸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木頭椅子碎裂開來,長長的木刺劃過她的手臂,「啊,好痛……」她申吟著,彎下腰用手捂住傷口,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汩汩地流出。然而——那扇門還是完好無損!
她瞪著那扇紋絲不動的門,鼻子一酸,眼淚險些要流了出來。不是因為傷處的疼痛,而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試過這種絕望的心情。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能讓他出事啊……
她用手捂著傷日,忍著劇烈的痛楚一步一步地移向房間里的第二把椅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竟傳來了輕聲細氣的女聲︰「是誰在里面?我好像听見有什麼聲音……」
這個聲音是……「芮琪!」林繪理喜出望外地叫出聲來。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她連忙連跑帶爬地模到門邊,用力捶門,大聲叫著,「芮棋,是我!我是林繪理,快開門!」
隨著門鎖的轉動,「吱呀」一聲,化妝間的門開了。芮琪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看見里頭的林繪理,不禁嚇得呆住了,「林小姐,你的手……受傷了!」她愣愣地瞪著林繪理手臂上的鮮紅血漬╴
「我沒事。」重見天日,林繪理一秒鐘都不耽擱地跨出門外,抓著芮琪的肩膀就問,「你們方小姐呢?她去哪兒了?她把郭可安帶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