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摔上。程譽走了。他甚至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如此固執地選擇了離開。也許,他並不在乎那個答案是什麼,正如他根本不在乎她,不在乎他和她的婚姻,不是嗎?
若璃走回客廳,將自己孱弱的身子摔進沙發里;窗外傳來低啞得有些幽怨的女聲,輕聲吟唱扣擊著她的心扉︰
「回想那一天,喧鬧的喜宴;耳邊響起的,究竟是序曲,或完結篇……」
今夜,是哪家的女子和她一樣被傷透了心?為什麼听那麼讓人心碎的歌曲呢?
她閉上眼,用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將身子蜷縮成球狀。雖然現在已是初夏時分;然而,她覺得冷。無法遏止的寒意從心底泛上來,吞噬了她的所有感官知覺。
接著,她開始回想起他們相戀相許的當初,曾經,他們是如此相愛,如此快樂呵……
(注︰本節中所引用歌詞為莫文蔚《陰天》,作詞︰李宗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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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若璃20歲生日的那一天,她嫁給了程譽。
沒有人看好這一樁婚姻,從她的家人、朋友到這座城市的各大媒體,所有人都認定浪子程譽是嫁不得的男人。然而,那個時候的她,就是鐵了心、著了魔地愛他,別人怎麼勸都沒有用;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想嫁給他。
不過程譽對她也確實是好得沒話說。他本來就是個對女人很有手段的人,加之又存心要使她離不開他,對她更是輕憐蜜愛,百般寵溺。在兩人交往的兩個月中,他給了她一個女人所能想到的一切浪漫和驚喜,做出了無數項使她感動到落淚的創舉,以至于到最後,她根本忘了程譽是因為父親的病才娶她;她的一整顆心無力自拔地陷入愛情的海洋,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他們的婚禮十分盛大,賓客如雲。由于程家在社會上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幾乎所有的上流社會人物都出席了婚禮,把個鮮少見過大場面的若璃晃了個頭暈眼花。
「天啊,這哪里是婚禮,根本是最新時尚發布會!我都快要被那些闊太太們的香水味燻昏過去了。」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羅茜拉著身上小禮服的下擺向她走來,表情是十足的難以消受狀。對于天生愛做男裝打扮的她來說,身上這條裙子絕對是十大酷刑之一。
見她如此狼狽,若璃不由泛起淺笑,伸手到吧台取了一杯水果酒遞到她手里,「再忍忍吧。程譽的朋友都是商界人士,連我都不習慣跟他們相處呢。」
「商界人士?」羅茜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眼神瞟向會場的一角,「也包括那些膩在他身上賣弄風騷的野狐狸精們?」
若璃隨她目光望去,果然見到會場的飲料區,程譽正手持一杯香檳,目光含笑地和兩名美艷女子聊著什麼。他身穿剪裁合度的深灰色法蘭絨西服,看上去挺拔又俊朗。那二女容貌艷麗,身材窈窕,高聲談笑的樣子更是風情萬種。其中一位還大膽地將玉臂環上了程譽的頸項,親昵地耳語著什麼。
若璃的眼光垂了下去。程譽永遠是程譽,即使是在自己婚宴的當晚,也絕不放棄消受美人恩。不過,自從決定要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所有的思想準備,愛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那從不諱言的多情。
「小璃,不是我有心要潑你冷水,可是他——」羅茜看向程譽所在的角落,眉頭擰成擔憂的結,「你真的對他有信心嗎?」
「嗯。」她重重地點頭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對我很好。」的確,除了偶爾喜歡玩些無傷大雅的小游戲,程譽確實是個多情體貼的一百分情人。
就在這個時候,宋明騁端著一杯果酒走了過來,俊容上染著淡淡的酡紅;羅茜剛想嘲笑他的不勝酒力,卻見他一把拉住若璃的手臂,急道︰「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哎——」羅茜手一抬阻住他的動作,「宋大呆子,小璃現在已經是程太太了,你要發酒瘋也看看場合好不好?」雖然她個人對程譽沒什麼好感,不過她可不想讓別人議論小璃的不是。
「你別管!」宋明騁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胳膊一掄揮開羅茜的手,又回頭焦急地對若璃道,「若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必須得听!」
「宋明騁——」羅茜提高聲音,若璃卻搖搖頭阻止了她的干涉。她沖宋明騁微微頷首︰「宋學長,我們去露台說吧。」
若璃帶著宋明騁來到露台。時值初夏,夜風輕襲過來,拂在她的雙肩上,她不禁略有些寒意地瑟縮了一下。她身上穿著意大利名家設計的純白色雪紡綢婚紗,簡潔而高雅的設計更襯得她明艷不可方物,宋明騁一看之下,竟然有些呆了。
「若璃,你今天好漂亮……」他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
若璃臉上微微一紅,有些局促地道︰「宋學長,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一提到「結婚」二字,宋明騁立馬激動起來,「若璃,你不可以嫁給程譽!他娶你根本是別有目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若璃竟然毫不驚訝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因為愛我所以才想娶我。不過,我並不是那麼在乎。」
「什麼?!」宋明騁以為自己听錯了。
「只要我愛他,我愛他就夠了。」說這話時,她柔柔的眼神中散發出某種光彩,使她的話听起來竟然具有強大的說服力;宋明騁一時怔住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巴巴地叫道︰「可是……可是這樣你不會幸福的……程譽他根本只是想要錢而已,他不會真心對你——」
「錢?」這下換若璃傻在當場,「什麼錢?哪里來的錢?」
「怎麼?你不知道嗎?」看她一頭霧水的反應,宋明騁頓時精神一振,上前一步道,「程譽和他父親有過君子協定,只要程譽在二十七周歲之前結婚,程家名下的兩千萬巨額遺產就全歸他!這件事原本也只是說說,可是後來程老爺子生了重病,就把這個約定寫到了遺囑里。」
「怎、怎麼會……」若璃驚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怎麼程譽和她結婚不是為了父親的病,不是為了告慰時日無多的老人?她拼命搖頭,拒絕相信宋明騁的話,「可是……可是程譽說結婚是為了爸爸的病……」
「若璃,你被他騙了!」他再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羸弱的肩頭,搖晃著叫道︰「程譽和他父親關系很糟糕,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他又怎麼會為了他父親而結婚?他巴望他死都來不及了!」
「不會,不會的……」她喃喃道。程譽不是那樣的人!在父親的病床前,他還那麼傷心……他怎麼可能?
「若璃!你還不相信我嗎?這些都是我從程葳那里親耳听到的。」見若璃表情猶疑,他忍不住加重語氣,「程譽那小子根本不是人,他眼里只有女人和錢——」
「下次要說別人壞話時,記得要放輕聲音。」
驀地,輕柔悅耳的男聲在夜空中揚起,打斷了他憤懣的抱怨;程譽踱著貓一般優雅的步子,緩緩走進了露台,臉上掛著十足嘲諷的笑容。他身後跟著身穿酒紅色小禮服的程葳,她的臉上泛起憤怒的紅霞,甚至要蓋過了她禮服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