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凌滔沒有再深究,他只是又疼愛又責怪地瞪著愛女,教訓道︰「你啊,還是不學乖。你是金枝玉葉,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和下人動手呢?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找誰來賠我一個又漂亮又聰明的女兒?那個廚子也是的,腦子不大膽子倒不小,居然敢跟相國的小姐動手,真是……」
「爹,是我逼他還手的,跟他沒有關系!」寒脂連忙打斷爹爹的話。
凌滔狐疑地看著她,看寒脂一副急于為那個廚子辯白的模樣,要他相信女兒對他沒有半點兒動心,恐怕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那個新來的廚子到底是誰?有什麼樣的背景身份?有什麼樣的目的和動機?
他凌滔雖然不會武功,也沒有那麼多心思來為家事操心,但是,他有腦子。他听到了手下的來報,也窺見了那個男人與寒脂的交手,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個叫尉可口的男人不那麼簡單。
凌滔精明狡獪的一雙老眼,驀然間深邃起來。而寒脂只顧著要替尉可口圓謊,根本就沒發現,爹爹的眼中抹上了一抹嚴厲的肅殺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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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春夏之交時節,白天特別長。然而,當夜幕降臨,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覺、飛檐走壁地往相府里最機密、最重要的地方—庫房去了。
天是黑了,可是府里燈火通明,把整個宰相府邸照得如同白晝。不過,這人似乎並不介意,他只是輕盈地在假山、回廊上以足點地、發力奔跑,他的身手之好,輕功之高,就算是再在這府里繞上三個圈子,都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人來到庫房門口,利落地點倒了幾位看守,便像一條魚一樣滑了進去。相府的守衛雖然森嚴,但在這個人的眼里,卻如同無物。
他進了門,四下打量著。庫房里沒有點燈,可是這並不妨礙他找他要找的東西。
憑著極佳的目力,他很快模到了一扇櫃門。如果他得到的情報沒有錯的話,他要找的第一件事物——紫金硯台,就在這里了。
月亮狡黯地透了一絲光線進來。朦朧的月色下,來人一雙狹長而好看的丹鳳眼正散發著灼然的光華。
這個人,正是尉可口。他已經等不及夜深,也等不及再對相府的情況多做熟悉了。混進來才兩天,他已經處處惹眼,引起了一大堆人的懷疑。銀狐說得對,他的確不適合做臥底的工作。不管他再怎麼偽裝,都洗不掉自已身上那與眾不同的氣質。
所以,這里不宜久留,他要盡快行動、早日完成任務。
尉可口不再多想,將紫金硯台拿到月光下,仔細端詳。果然,在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機關,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伸手輕毅了一下,硯台的整個底座便立刻朝兩邊打開。里面放著一張小紙條,他抽出來,只見上面用小篆寫著一個字︰農。
農?是什麼意思呢?尉可口陷人了深思。
他們一行人盯上凌滔,已有數月之久。這一次他犯險潛入宰相府邸,為的就是要查找凌滔勾結金國、意圖謀反的證據。昨夜大師兄帶話給他,要他徹查所有和「金」字有關的東西。而這方紫金硯台正是金國的小王爺送給凌滔的禮物,因此他敢斷定,這里面必定有什麼蹊蹺。
而現下這個「農」字,又暗示了什麼呢?
庫房外傳來由遠及近的響聲,他不能再停留了。尉可口將紙條折成原狀,塞回到硯台底部。將一切都恢復原樣之後,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門外的看守只是被點了睡穴,不多時就會醒來。尉可口加快了腳步,轉過一條回廊,突然,他听到身後傳來驚喜的叫聲︰「尉大哥!你在這里干什麼?」
尉可口回過頭,原來是丫鬟素心。她打著一個燈籠,正站在走廊的另一頭對他巧笑倩兮。尉可口心下暗自慶幸自己仍是穿著白天的便服。只要出了庫房,一切便與他不相干。
「原來是素心姑娘。」他有禮卻淡漠地沖著素心點頭,「我在這里吹吹晚風,廚房里的油煙味太濃了。」
「那……你一個人會不會太悶了?不如我陪你吧。」素心搖著燈籠走近他,臉上全是含羞帶怯的小女兒模樣。
尉可口吐了口氣,心下暗暗叫苦。他知道這個俏丫鬟早就對自己動了情,可是,此刻的他實在沒有這個心思消受美人恩。再說,他對這個女子絲毫也不感興趣。
想到這里,他的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出另一張俏生生的容顏。她……大概是這府里惟一一個沒有對他動情的女人了。初見她時,她在他臉上毫不客氣地劃了一道;再見她時,她氣勢洶洶、一臉挑釁地要跟他比劃拳腳。他知道她在注意他、懷疑他,然而,除了注意和懷疑,她對他並沒有任何其它的情愫。她把他當成防範的對象、研究的目標,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然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心卻被她的無意妄為之舉給攪亂了,而且亂得一塌糊涂。她的美麗,她的慧黯,她的任性妄為,她那實在不堪人目卻又敢拿出來的三腳貓功夫,都久久地在他的心里擺蕩,讓他心煩、讓他不安。
他來到這府里才兩天,已是危機重重。而其中最大的危機,就是她——凌寒脂。
他嘆了口氣。看來,他必須盡早完成任務離開這里。多待一天,他就多一分危險、少一分自制。
「尉大哥?尉大哥?」素心拿燈籠在他眼前晃著,「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他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的失常。他這是怎麼了?一想列她,他竟然忘了自己在干什麼!他居然在離庫房重地不到十米的地方,就這樣發起呆來!不行,他得趕快離開這里。
尉可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轉頭對素心說︰「我出來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廚房里還有些東西等著我去清理。」
「哦。」丫鬟難掩失望之情,但也只能目送他偉岸的背影離去。
尉可口走了兩步,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對她說︰「對了,素心姑娘,今天你在這里遇到我的事,可以不要告訴任何人嗎?」
「為什麼?連小姐也不能說嗎?」素心詫異地問。
「最好不要,我怕會被她責罰。
「那……好吧。」丫鬟乖巧地點點頭。
尉可口對她笑了一下,這本瓣身離去。身為一名高手,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也是一項武器。
丙然,就見素心丫頭的燈籠「撲通」一聲落了地。她站在原地,捧著發紅發燙的雙頰,久久不能回神。「尉大哥……他對我笑耶!」素心甜蜜而陶醉地自言自語。一顆少女的心,就這樣輕易地醉在這如水的月色之中了。
第三章
好討厭、好煩人、好郁悶、好無聊……
寒脂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前,一張秀美的俏臉繃得緊緊的。
十天了。她沒見到尉可口,已經足足有十天了。
這陣子,她天天吃著他親手烹制的菜肴,他也每天盡心盡責地替她把飯菜送到廂房外頭。只是,他不再會進門來,也不再跟她說一句話了。
他們這一對主僕之間,這下可真是徑渭分明了。他不再來冒犯,她也自然沒了理由去招惹他。可是,不知為什麼,寒脂的心里卻是憋著一股氣,越來越慍怒,也越來越想不通。
很顯然,他是在躲她。可是,他為什麼要躲她?這是寒脂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