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恨,她沒有把握再見到他時,是否可以冷靜理性的去面對。
她嘆了口氣,在墓碑前躺下,松懈地閉上雙眼。
突然間,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讓她升起一道防備,這是姜二訓練她之後的成果,不論敵人怎麼放輕腳步,她都感應得到。
察覺這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並不陌生,她佯裝假寐,等待來人走近。
「別再假睡了。」薛影毫不客氣地踹了她一下,馬上就視破她的演技。
鹿惜秋仍不理睬她,翻了身又繼續裝睡。
「鹿——惜——秋——」她大喊。
可,她依舊不為所動,仿佛非惹火她不可。
她靜靜地凝望她,好!她要玩耐力賽是吧?反正她的時間多得很,就陪她玩玩!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薛影捺著性子看著鹿惜秋不斷顫動的眼皮以及不停蠕動的身體。比耐性的話,憑鹿惜秋的活潑,絕對曲居下方。
鹿惜秋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滿腔笑意,始終比不過薛影的冷靜沉穩,按捺不住地大聲笑道︰「投降,我投降了!」
她睜開雙眼,仰望著一臉酷酷的坐在她面前的薛影,心里滿是疑惑及感嘆,她實在不懂一個只大她兩歲的人,為何總是深鎖眉頭,一臉憂郁的苦悶樣?
「終于睡醒啦!」
看!連她的聲音都顯得如此平靜而無波瀾。
「唉喲!你明知道我是騙你的!」鹿惜秋怪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笑道。
「對啊!你的演技可真讓人‘佩服’。」薛影似笑非笑地調侃著。
「真的!原來你有中計,沒想到我有演戲的天份,那我退休之後,仍有一技之長可為生,我實在是太厲害了。」鹿惜秋滔滔不絕地自夸著,絲毫沒發覺薛影滿臉被她打敗的表情。
「你……」她感到萬般無奈,索性不對她的幻想表達任何意見。
「哦!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鹿惜秋露出狐疑的表情。
「末日,是無所不能的。」薛影緩緩地吐出這句狂妄自大的話。
她知道她一定在這墓園里,于是毫不遲疑地往這兒來。
「呵呵!受不了你,狂妄的家伙。」她無奈的說。
「這是事實,所以我並不狂妄,只是比別人誠實。」
天哪!她根本是無藥可醫了!
「還好我還沒吃早餐。」她佯裝嘔吐狀。
「你有什麼意見嗎?」薛影挑高眉,帶著威脅的口吻問。
「沒……沒有啦!」鹿惜秋故作害怕地顫抖著聲音說,模樣十分逗趣。
「最近在干麼?」
「喔,最近我可忙哩!忙著睡覺、忙著吃飯、忙著玩……」她說話的聲音漸漸消失,因為她見到薛影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沒有啦!我最近都待在家里。」她趕緊改口道。
薛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給她一記白眼後,似乎是滿意于她懂得收斂的反應。又慢慢地放柔臉部的神經。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我知道你找我有事。」鹿惜秋相信她沒事不會找她,否則她寧可整天耗在姜二身邊,他們真讓她搞不懂。
她雙手插腰,等待她的回應。
但薛影只是緊盯著她,什麼話都不說。
終于,她被薛影熾熱的目光盯到全身不自在,正要開口之際,薛影反倒先開了口。
「二爺……有件任務要交給你。」
「原來如此!你找我就是這件事?」早說嘛!害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這次比較特別。」薛影顯得有些婆婆媽媽,不太像她的作風;
「比較特別?!」
特別!哪里特別?!難不成二爺看重她,所以準備派她去刺殺總統!呵呵!她就知道二爺最重視她了。
「這次你要刺殺的人跟你有非常密切的關系。」薛影將目光移開,不忍看到她待會的表情。
「嗯?」她還是听不懂。
「屈鷹。」薛影簡單利落地說。
鹿惜秋臉上滿是震驚,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縱然她很在意屈鷹那時棄她而去,但要她親手殺了他,她做不到!
「為什麼?」她不知為人正直的他,是如何惹來殺身之禍?
「要怪就怪他自己太過厲害,連加拿大最大黑幫組織的龍頭老大,也被他關入牢獄,這就是為何有人出錢請殺手殺他的原因。」薛影知道她一定會問到原因,否則絕不罷休,所以她坦誠道。
「沒……沒有轉圜的余地嗎?」她一臉期待的問她,希望能有挽救的機會。
「你並不是新手,應該明白游戲的規則。」薛影一針見血地指明。「更何況,就算是我們不殺他,也會有別人去殺他。」她將姜二的話傳達給她。
「我……」鹿惜秋內心不停的掙扎交戰著,因為她明白薛影說的都是事實。
「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了!」薛影說這些話的同時才恍然大悟,姜二應該是在感嘆宿命的無奈吧!
「我……我辦不到!我怎能親手殺了從小就疼愛我的屈哥哥!」她臉上痛苦又絕望,充分表現內心掙扎的為難。
「你是個殺手!當你簽下契約的同時,你談感情的資格也跟著失去了,懂了沒?!」薛影怒罵著她,同時也警惕自己。因為這個錯誤她自己也曾犯過,所以不想要她重蹈覆轍。
「我沒有!我……我只是無法對他做這麼殘酷的事。」她心虛地反駁,卻愈顯露出她放不下的情感包袱。
「是嗎?不管你所說的是真是假,我還要告訴你,那種負心漢不值得你如此護著他。」
「你有什麼證據說他是負心漢?」鹿惜秋還是忍不住替屈鷹講話。
「我當然有!而且我還能當場拿給你看,等你看完之後,再作決定也來得及。」
說完,薛影抽出懷里的報紙,用力地甩在鹿惜秋跟前的地上,一張男女親呢相偎的照片立刻映入她的眼簾,她實在不敢相信,但事實卻硬生生的擺在眼前
報紙上的屈鷹顯得意氣風發,一臉幸福的模樣,那原本該屬于她的溫暖胸懷,此時竟棲著一個陌生女子。
她拾起報紙一字一字的往下一看,每看一字都讓她更感到絕望,說什麼約定!全都是欺騙她的謊言。
他曾經說的句句誓言,言猶在耳,想不到她珍藏著的甜蜜回憶,而今卻成了她心里最沉痛的傷。
未婚妻!
呵!她真是個愚蠢的人,竟然還期盼自己能與他重逢,原來他都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未婚妻。
全世界都知道了,惟有她還被蒙在鼓里,叫她怎能不怨、不恨呢?
她憤恨的盯著手中的報紙,傷心的淚水倔強地噙在眼眶,遲遲不肯落下來,仿佛這一掉,就代表她的脆弱被識破。
薛影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嘲諷的取笑,也沒有貼心的安慰,因為她知道在她震驚失望之余,也下好決定要怎麼做了。
「二爺說要你自己決定,如果你沒辦法,那就由我去執行這項任務,你考慮一下。」
「不必勞你大駕!這種負心漢交給我就行了。」鹿惜秋冷冷地說。
頓時,薛影仿佛看到第一次和她見面時候的她,是那麼的防備心強及拒人于千里之外。
「別想太多了,明天屈鷹就會回到香港,你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未免太便宜他了。」
嫉恨已經在不自覺間蒙蔽了她,鹿惜秋尚未察覺,也許是太過突然,才會讓她一時無法接受,而被恨佔據了心。
「就這樣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薛影說完,轉身就走,其實她也不願見到這樣的鹿惜秋,但惟有這麼做,她才會清醒。
目送著薛影離去的背影,鹿惜秋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全世界給遺棄,就像當初父母去世,屈鷹在那時遠赴加拿大讀書,只留下她獨自面對孤單寂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