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念期能了解她的想法,別又被一時的憤恨所蒙蔽。
「人生的結局?」
「我的人生還沒到盡頭,怎麼會有結局可言?這次流產,只是一時挫敗,並不是永遠悲劇的代表,若要用怨恨作為代價,恐怕犧牲大了點。」念蟻君的笑容祥和得像天使。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問。
「你可以保持原本願意放棄仇恨的心情。坦然面對一切。」
「辦不到!」他不假思索,冷冷地拒絕她的建議。
盡避這是念蟻君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她還是盡力地化解他的仇恨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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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每次失去所擁有的,是我們不是嗎?」他一直不懂姊為何都不會有怨恨,直到綠紋為他一一解釋,他才明白。
但為何世間至痛的磨難都給姊遇上了?想來想去,他覺得罪魁禍首就是饒家。
「小期,得失之間並不重要。」
「生命也是這樣衡量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血債血還?」
「不要有這種想法,你不覺得這想法太可怕嗎?」她勸他。她自小學習寬恕饒家,便是擔心小期會有報復的念頭,她盡心盡力扮演好榜樣的角色,希望小期也能由衷去寬恕,難道自己做的榜樣失敗了?
「會嗎?看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我並不覺得我的想法可怕。」他不以為然的表情與態度。直教人忍不住深嘆一口氣。
「不要恨,也不要怨。」
念蟻君淺淺的話語中,卻隱藏誠摯的聲音,念期听得見。
「太難了!我不會寬恕他們,不但如此,我還要恨他們!」
饒家害了他們!他們不會忘了這個信念。
「是嗎?要怎樣你才肯重新接納他們?」
他的臉繃得緊緊的,「沒有退路。」「那……綠紋呢?」念蟻君試問。
她一直以為世上上只有一個人能克住小期,那就是綠紋她深深相信,能夠帶領他敞開心房的,非綠紋莫屬。
「她……也一樣,從骨子到外表都是一樣!」他說出違心之論。
「綠紋對你來說,將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是嗎?」念期冷然道,「什麼叫不可或缺?我不懂。」
「小期,你冷漠的態度,對綠紋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她對你的用心遠遠勝過她自己,她將你視為心中最重要的人啊!」
綠紋對小期所有的行動,全教她感動,如果小期執意要恨饒家,她一定要阻止他恨綠紋,因為,綠紋是唯一可以化解小期仇恨的人,是他人生觀僅存的轉捩點。
「或許她只是虛情假意。」
「不會的。」她肯定地說。
「你嫁給饒瑞琦之前,也是全心的信任,現在,信任的結果為何?你得到幸福了嗎?他有好好地對待你嗎?告訴我!」
念期實在不懂。姊寬恕究竟從何而來?難道是她對自己麻木不仁了?不然為何他給不起的寬恕,她都能給?
念蟻君沒有否認,卻露出了微笑。「綠紋不是瑞琦。」
「就像我不是你。」要他宅心仁厚地原諒饒家,難矣!
「綠紋對你有多少關心,在你們共同相處的日子以來,你感覺不到嗎?她會蹺家、她會哭泣、她的堅強、她的軟弱,全因你而生。」
念期愣了愣,心中有了遲疑,是這樣嗎?他回憶著。
「你要我接納她,或許……還有可能吧!」記起昔日種種。
他的意念竟有些動搖,說出口的話,也不再是違心之論。
「對綠紋。我不要求你主動,但我懇切地希望你能收起冷漠,好嗎?」
念期吸了一口氣,「你曉得嗎?她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她說要和我一同尋找充滿愛的世外桃花源,很有趣,是不是?」
「哦?」念蟻君溫柔地笑著。
「對這個地方,我心中……竟然有些向往,或許這才是理所當然,畢竟我只是個平凡人,也想找找看。」他淡淡地說。
「你找到了嗎?」她輕問。
念期猶豫不決。自己究竟找到了嗎?他沒有回答,臉上有深深的考量。
瞬間,他冷峻的臉上,竟然浮上一抹不知意義為何的笑容。「小期……」念蟻君幾乎看傻了。
小期有多久不曾這麼笑過?自從爸媽過世以後,他就封閉他的心,冰冰冷冷的,溫度始終不曾上升,想不到,冰冷的北極,也有灑下陽光的一天,即使只是淺淺地笑也好溫暖。
她知道,其實小期已經拋棄仇恨,剛才的言論,只是他心疼她所遭遇的不幸,但發泄過後,相信他準備原諒的心是沒有改變的。
哪怕他的笑臉只是須臾一秒,她相信他就像個大孩子般在害羞。
「對了,他們呢?」從蘇醒到現在,她始終沒有見到饒家的任何人。包括瑞琦。
「我不允許他們探望你。」
「不允許?」
「因為我太生氣了,氣到忘記……他們對你也有一份擔心」
念蟻君笑了笑,「現在呢?」
念期偏過臉,要他說出讓步的話,實在還是有些困難。
「你生氣,但你忘記在乎大家的感受,此時此刻,沒有人不難過,我們都是當事人,更要堅強,使大家遠離難過悲傷的氣氛,這才是最重要的,你能了解嗎?我知道你懂。」
念期的確懂,因為混亂的思緒,已經因為冷靜而平息下來。
「我想,我真的不會再問寬恕為何,因為慢慢的……我似乎也能了解」
念蟻君感到很欣慰。看見小期的成熟,這勝過早熟,實在要來得好。早熟沒有什麼不好,但卻常常害一個人提早失去童年,似乎不太完美。
「我想見他們。」
「你承受得了?」
念蟻君皺了一下眉,不懂他的話。
「有件事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你。」念期的語氣充滿凝重。
念蟻君看著他,表示專注。孩子沒有保住,她已經知道,還有什麼遺憾的事會教她無法面對大家?
「醫生說你這次流產,因強烈的撞擊和嚴重的母體傷害,再也無法懷孕、無法生育——」
轟!仿佛平地一聲雷,念蟻君震驚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直血流不止、一直刺痛不已。「我不能生育…‥怎麼可能?」喃喃自語中,她仍是不相信。
念蟻君如同被下了一道魔咒般,兩眼直視而空洞,似乎血液已在瞬間凝結,而這魔咒的詛咒,使她陷人黑暗,萬劫不復。
念期明白她的震驚,于是悄悄退出病房。留給她平復情緒的空間與時間。
「你不該說出來的!她的打擊你能懂嗎?」這一聲指責,來自饒綠紋。
她守在病房外已經很久了,進不進去探望念蟻君。她非常猶豫。
「想隱瞞嗎?能欺騙多久?到死為止嗎?」他的問話句句駭人。
「至少不是現在!」
念期回頭看向她,眼神中卻沒有預想中的怒意,反而有著平和。
「這已不是爭執的意義所在。」他說得很理性,「她願意見你們,我便不再阻止,去通知他們吧!她……需要大家的支持。」
語畢,他旋身邁步離去,然而腳步卻輕松許多,不再沉重。
「你呢?」她在他身後大聲的問,「如果你也需要支持-我——會永遠等你回頭!」
這句「永遠」就是一種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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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家的人,都可以听見書房里兩個男人的談話聲,似乎是在爭吵,又像是很理智的在談判。
「我不想再逼你什麼!可是你最好弄清楚,大嫂是你的妻子!她肚子里所流掉的胎兒是你的骨肉、你的孩子,你必須負起責任,最沒資格避不見面的人就是你!」饒仲倫的慎怒十分嚇人。